可这一切,终究没能改变赵构的心意。
那日傍晚,夕阳透过窗棂,将殿内染成一片昏红。
赵构坐在龙案后,面前摆着两杯早已凉透的龙团茶。
李纲站在殿中,看着赵构疲惫的侧脸,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李相公,”
赵构终于开口,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信任,多了几分疏离,“关于巡幸之地,朕已想清楚了。”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李纲,目光避开了他的眼睛,“东南一带漕运便利,粮草充足,且有长江天险可守,朕决定,于下月启程,巡幸建康。”
“官家!”
李纲猛地往前踏出一步,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您忘了半月前在殿上许下的誓言?您忘了中原百姓的期盼?您忘了宗将军跪在殿外请命的模样?您怎能……怎能如此轻易便放弃中原?”
“李相公,朕没忘。”
赵构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烦躁,“可朕也没忘靖康之耻!
朕也没忘,朕是大宋唯一的皇帝,若朕有闪失,大宋便真的完了!
黄潜善、汪伯彦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朕巡幸东南,不是为了逃避,是为了积蓄力量,待日后再图北伐!”
“积蓄力量?”
李纲苦笑一声,眼眶微微红,“官家,中原百姓等不起了!
河北、河东的士卒等不起了!
您今日弃了中原,明日金人便会占领南阳,后日便会渡过长江——到那时,您就算逃到临安,又能逃到哪里去?”
“够了!”
赵构猛地一拍龙案,茶盏被震得跳起,茶水洒在舆图上,将南阳的标记晕成一团黑渍,“李相公,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退下吧。”
李纲看着赵构决绝的侧脸,看着舆图上那团被茶水晕开的黑渍,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想起半月前,赵构在晨光里说“朕与士卒同饮马黄河,同杀敌阵前”
,想起自己笏板内侧刻着的“复土”
二字,想起宗泽老将军眼角的泪水,想起河北百姓冻得溃烂的手脚——这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场笑话。
他躬身行礼,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臣……遵旨。”
转身走出殿门时,夕阳正好落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金砖上,像一道无力的叹息。
殿外的梧桐叶还在簌簌落下,落在他的袍角上,带着初秋的寒意,一点点浸透了他的衣衫,也浸透了他那颗滚烫的心。
从那日起,君臣之间的裂痕便再也无法弥补。
李纲此后呈上的奏章,无论是关于新军操练的建议,还是关于北伐的计策,都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赵构偶尔召他入宫,也只是问些粮草筹备的琐事,再也不提亲征之事,再也不提复土之志。
黄潜善与汪伯彦则愈得势,每日围绕在赵构身边,说些东南的繁华,说些金人的凶猛,说些李纲的“固执”
与“鲁莽”
。
殿内的气氛,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闷,只是那份刚刚燃起的希望,那份刚刚凝聚的热血,却像被秋风扫过的落叶,一点点消散在宫墙的寒意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纲转身走出殿门时,夕阳正好落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金砖上,像一道无力的叹息。
殿外的梧桐叶还在簌簌落下,落在他的袍角上,带着初秋的寒意,一点点浸透了他的衣衫,也浸透了他那颗滚烫的心。
夜风渐起,卷着宫墙下的落叶打转,李纲踏着满地碎绿往政事堂走,绯色朝服的下摆扫过金砖,竟似拖着千斤重的铅。
他脑中反复回响着高宗那句“朕意已决”
,那声音里的烦躁与决绝,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半月前殿上君臣同心的暖意、陛下指尖按在黄河墨线上的坚定、卫兵甲胄上闪耀的希望之光,此刻都成了刺目的碎片,扎得他眼眶酸。
刚到政事堂门口,便见属官陈默捧着一叠文书候在廊下,见他来,忙迎上前:“相公,这是今日河北诸路送来的军情奏报,还有南阳城防司画的修缮图纸。”
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落在李纲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方才听闻殿内争论……”
李纲接过文书,指尖触到纸页上未干的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