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让太后行这些事?末将部下还有两名从汴京一同来的士兵,他们都亲眼见过张相公如何忍辱,如何护着百姓,殿下若不信,可传他们进来问话!”
赵构抬手止住了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堂前。
窗外的风卷着雪沫子撞在窗纸上,簌簌作响,映得他的身影有些单薄。
他望着蒋师愈疲惫却坚定的脸,想起二帝北狩的屈辱,想起汴京百姓的苦难,想起自己身为亲王的责任,眼中渐渐泛起水光,却又很快敛去,只沉声道:“孤知道了。
你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让随行的人也好生安置。”
蒋师愈闻言,松了口气,叩道:“谢殿下!
末将只求殿下早日归京,救大宋百姓于水火!”
说罢,才起身退下,脚步虽虚浮,却多了几分轻快。
待蒋师愈走后,赵构回到案前,重新拿起那张信纸,逐字逐句再读了一遍。
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忧色渐褪,多了几分决断。
他唤来侍从:“取纸笔来,孤要给张相公回信。”
侍从很快捧来笔墨——纸是粗糙的麻纸,墨也是掺了松烟的劣墨,却是济州眼下能找到的最好之物。
赵构提起笔,手腕微顿,随即落下,字迹虽不如张邦昌端正,却透着一股亲王的沉稳:“孤已尽知始末,卿暂忍辱以安社稷,苦心孤已知之。
汴京之事,卿可暂理,待孤整饬兵马,便即刻归京,共扶大宋。”
写罢,他仔细折好信纸,用自己的私印封缄,又找来一块干净的青布包好,才对侍从道:“将此信交给蒋师愈,让他明日便动身返回汴京,告知张相公,孤必不负他所托,不负汴京百姓所盼。”
侍从接过信,躬身退下。
赵构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窗缝,寒风裹着雪沫子涌入,却让他灵台更清。
他望着济州城外茫茫的夜色,仿佛能看到汴京延福宫那道青布帘后的微光,看到蒋师愈策马疾驰的身影,心中默默念道:“父皇,皇兄,孩儿定当收复汴京,迎回二帝,重振大宋!”
油灯的光在他身后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面上,竟似比往日多了几分挺拔,几分担当——那是乱世之中,一脉皇族血脉里,终于被唤醒的家国脊梁。
济州的雪,连着下了三日。
往日里还打旋儿的寒风,此刻已裹着鹅毛雪片,直直往人骨缝里钻,州府旧宅的院墙早被雪盖得没了斑驳痕迹,只门前两名披甲士兵的甲胄上,凝着一层厚霜,连呼吸都化作团团白汽,散在雪幕里。
正堂内的油灯,比往日添了半盏灯油,昏黄的光更亮些,却依旧照不透满室的沉凝。
赵构案上的《汴京户籍残册》旁,多了卷蒋师愈带回的汴京舆图,他指尖刚在“大庆殿”
三字上停住,门外便传来侍卫轻缓却郑重的通报:“殿下,汴京再遣人至,自称谢克家,携张相公手书与一物,言称‘唯殿下方可亲视’。”
赵构抬眸,眸中闪过一丝沉吟——蒋师愈走后不过五日,张邦昌再遣人来,还带“一物”
,莫非是关乎社稷的要紧东西?他放下舆图,指节在案上轻轻一叩:“传。”
帘幕被轻轻掀起,一股寒气裹着雪粒涌入,却见进来的人一身半旧的绯色朝服,虽沾了不少雪水,衣摆下摆还溅着泥点,却烫得平整,腰间系着褪色的玉带,虽无金玉点缀,却透着几分文官的肃穆。
这人约莫五十上下,鬓角已染霜白,下颌留着短须,沾着的雪沫子正慢慢融化,顺着须尖滴在朝服前襟,留下点点湿痕。
他双手拢在袖中,身形虽不算挺拔,却站得极稳,目光沉静,不似蒋师愈那般急切,倒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沉稳——正是谢克家。
“臣谢克家,叩见康王殿下。”
谢克家撩袍跪地,动作虽缓,却无半分滞涩,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自汴京来,奉张相公之命,献两样东西与殿下,一为手书,二为大宋根本。”
说罢,他缓缓抬起右手,从袖中先取出一方叠得方正的黄绫帕子。
帕子边角有些磨损,却洗得干净,他指尖冻得红,却依旧稳稳托着帕子,递向赵构身旁的侍卫:“此乃张相公亲笔奏章,臣一路贴身存放,未敢有半分差池。”
待侍卫验过无异常,呈到案上,他才又抬起左手,从另一侧袖中取出个长约七寸、宽约五寸的锦盒——锦盒是暗赤色,绣着缠枝莲纹,却已褪成淡红,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