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墙比潼关的城墙更坚固,硬生生把大宋最后的希望,堵在了千里之外的风雪里。
风雪裹着潼关的寒意,正沿着黄河古道向东蔓延。
帐前那杆玄色大纛下,完颜娄室铁甲上的冰棱折射着雪光,却不知这秦岭北麓的五万“铁浮图”
,原只是西路金军的半壁锋芒。
须知完颜吴乞买伐宋,西路军如一张巨网,娄室扼守潼关的五万锐士是网的“纲”
,专锁西军勤王的咽喉;而那七八万后续劲旅,便是网的“目”
,正踏着冰封的河川,朝着开封府密织而去。
这七八万人里,有随粘罕转战河北的“硬军”
——个个是从灭辽血火里滚出来的悍卒,身披两重铁甲,寻常弓弩难入,腰间朴刀砍得缺口累累,却仍能在雪地里裸足奔袭三十里;有斡离不麾下的“拐子马”
,五千轻骑结成连环,马蹄裹着铁皮,踏碎冰层时如雷滚过旷野,马背上的骑士斜挎狼牙棒,棒尖凝的血渍早冻成了黑红的冰坨;更有三百“合扎猛安”
——这是宗室亲军,甲胄上镶着金箔,在风雪里亮得灼眼,他们手里的长槊曾挑过辽国的亲王,此刻槊尖指向开封,像是在丈量那座城的存亡。
这七八万虎狼,自太原一路南下,早把沿途关隘啃得干干净净。
过天井关时,曾有宋兵凭险死守,领头的百夫长举着铁枪骂阵,被金军里一个叫石土黑的猛安张弓搭箭,一箭洞穿咽喉,那铁枪脱手坠崖,在雪地里砸出个深坑,宋兵顿时溃散。
到了河阳,黄河冰面被凿开丈许宽的口子,却见金军士卒挽着绳索,踩着碎冰凫水而过,上岸时浑身结冰,抖落的冰碴里混着血丝,却依旧嗷嗷叫着扑向城楼。
如今他们离开封只剩百里,前军的侦骑已能望见汴梁城头的角楼,那楼檐上的鸱吻在风雪里若隐若现,像只待毙的困兽。
粘罕在汴梁城外扎下的主营,与这七八万人遥遥呼应。
中军帐里烧着松柴,火光映着他脸上的刀疤,他正摩挲着从宋宫抢来的玉如意,听探马报说娄室在潼关立住了脚,忽然拍案大笑:“娄室这家伙,倒会占个好位置!
他守着潼关,西军那点家当便动不得,咱们只管把开封这瓮里的鱼,慢慢煎熟了吃!”
帐外的亲兵闻言,都攥紧了刀柄,甲叶上的雪化了又冻,结成层薄冰,却冻不住眼里的凶光。
而这一切,潼关的娄室未必全知,却早猜得八九分。
他望着儿子活女率骑消失在渭水南岸的风雪里,忽然想起那年灭辽后,太祖赐他“黄龙府万户”
时,曾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大金的刀,要分两头斩——一头斩当面的敌人,一头护身后的弟兄。”
如今他守潼关,便是护着那七八万弟兄能安心围猎开封;而那七八万人压向汴梁,又何尝不是替他挡住了大宋东南的援兵?
雪落在娄室的眉骨疤痕上,融成细水流进眼里,他却眨也不眨。
这西路军的十三四万兵力,像条铁锁链,一头锁死了潼关,一头勒紧了开封,中间串着千里风雪与无数白骨。
大宋的江山,便在这锁链的绞动里,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碎成齑粉。
那金国铁骑的铁蹄,这一次踏碎黄河冰面时,扬起的雪尘比前番更烈三倍。
当年第一次围困汴梁,只斡离不率领的东路军孤悬南下,满打满算不过六万锐士——虽也是些能裸身搏熊的辽东健儿,马背上的狼牙棒沾着辽地的血,却终究是单拳难敌四手,攻城时还需顾忌大宋西军从侧后掣肘,那气势便如柄出鞘的利剑,锋锐有余,却缺了几分压垮山岳的沉雄。
可如今不同了。
朔风卷着雪沫子,在黄河南北两岸打着旋。
这漫天风雪里藏着的,是大金铁骑踏碎中原的铁蹄声——东西两路大军合兵一处,盔明甲亮的将士竟逾十五万之众,漫说汴梁城头的宋兵望之便心惊肉跳,便是当年阿骨打起兵反辽时,也未曾见过这般铺天盖地的军势。
东路军自燕山以南卷土重来,斡离不麾下又添了三万“铁鹞子”
——这些骑士的战马都披了铁甲,马鬃上系着辽帝宫苑里抢来的红缨,奔袭时马蹄裹着铁皮,踏在冻硬的官道上,声如惊雷滚过旷野。
更兼粘罕从西路带来的生力军,连同娄室扼守潼关的五万“铁浮图”
,再算上沿途收编的契丹降卒、渤海死士,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