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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粘罕一夹马腹,率先冲入城中,玄色披风在血光里翻飞。
他勒马四顾,看着四处奔逃的溃兵,又望向城楼上倒插的金军大旗,缓缓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粘罕勒马阵前,长刀一指,玄色铁流便如猛虎下山,云梯撞车齐出,不过两个时辰,那威胜军的城楼便已换了旗号——狼旗高挑,城头血迹斑斑,正是西路军踏破城关的印记。
威胜军,破了。
从太原到此处,不过四日。
风里的血腥味,已盖过了雪的清寒。
这四日行程,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却似一把磨利了的刀,自太原起,直劈到威胜军,刃口上凝的,仍是太原的血,带的,却是撕开中原的狠劲。
靖康元年十一月,朔风似更烈了些,卷着碎冰碴子打在金军铁甲上,铮铮作响如刀兵相击,又如无数细针穿刺。
完颜粘罕攻克威胜军后,马不停蹄,西路军将士连嚼干粮都在马背上,玄色洪流卷过太行余脉,蹄声震得冻土簌簌落霜。
完颜粘罕勒马道旁,玄色战袍上凝着一层白霜,那是连日奔行沾的雪。
他抬手抹去眉梢冰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前路——自威胜军一役,这路兵马便似上了弦的强弓,日夜不休向西疾进,甲叶磨得亮,马蹄踏碎冻土的声响,竟比北风还要沉猛。
朔风仍像刀子般刮,却吹不散马蹄扬起的冻土,甲叶碰撞声比前几日更急,如一串催命的铜铃。
白日里,黑旗在前头引路,队伍像条冻硬的铁蛇,在山道里钻来钻去;夜里便点起火把,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霜白,饿了就抓把肉干塞嘴里,困了便歪在马背上打个盹——粘罕的马总走在最前,他腰间那柄刀,鞘上的冰碴化了又冻,亮得能照见人眼里的狠劲。
这十余日里,大军竟无一日稍歇。
白日里,狼旗在前引路,铁甲映着寒日,如一道流动的黑虹;黑夜中,火把连绵十里,照得霜地泛出青白,士兵口中呼出的白气与林间雾气相融,更添几分肃杀。
粘罕白日勒马于中军,玄色披风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只以眼神示意进退;夜里便在帐中铺开地图,指尖划过隆德府的方位,甲套上的冰碴簌簌落在图上,竟似要将那城池戳穿。
二十九日黎明,隆德府的城楼已在前方显出模糊轮廓。
隆德府的城楼刚在晨光里显出灰影,先锋营的铁骑已如黑潮般涌至城下。
守军尚在城头呵手取暖,城下已飞矢如蝗,玄色身影如潮水般涌至墙根。
城头守军方要鸣锣示警,早有数十名金兵张弓搭箭,箭矢破空声锐如裂帛,将那几名哨兵射得翻落城下。
粘罕在后军看得清楚,冷哼一声,隆德府外忽起号角,如苍狼夜嗥。
守军闻警,城上旌旗乱舞,刁斗上的守军弓上弦、刀出鞘,却挡不住那股自威胜军一路烧过来的悍勇气焰。
粘罕勒马于城下百步外,玄色披风被风扯得猎猎作响,他按刀的手骨节泛白,目光如鹰隼掠过上城垛。
马鞭向西一指,“攻!”
一声低喝,比寒风更冷。
刹那间,金军阵中投石机绞盘骤转,巨石带着呜咽破空,砸得城楼砖石迸飞;攻城槌如怒龙摆尾,“咚”
的一声撞在城门上,木屑飞溅。
各种攻城器械紧随而上,金兵个个如壁虎附墙,刀光在晨光里划出冷弧,与城头滚木礌石相击,溅起火星点点。
云梯如蚁附墙,甲士们踩着同伴肩头攀援,刀劈斧砍,将城上滚木礌石格得粉碎。
守军箭矢如雨,却穿不透金军铁甲,呐喊声、金铁交鸣声、城砖碎裂声混在一处,竟盖过了风声。
云梯甫立,便有金兵踏雪而上,铁爪抠入砖缝,带起一串冰屑;冲车撞门之声,沉闷如雷,震得城砖簌簌直落。
守军虽奋力抵抗,怎禁得住这路刚破威胜军的虎狼之师?未及午时,城门已被撞开,玄色洪流涌进城去,厮杀声、哭喊声混着北风,竟将日头也衬得昏黄了。
南城角楼忽一声巨响,竟是被金军撞木生生撞塌了半面。
粘罕眼中寒光一闪,提缰便冲,身后甲士如黑潮涌进缺口。
城上守军虽死战,却挡不住这股带着威胜军血火气的锐锋,不多时,城楼上火起,守军旗帜倾颓,隆德府的牌匾被乱兵劈落,摔在冻土上裂成数块。
粘罕立马于百步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