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血腥味和汗酸味凝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实体。
赵刚捏着那张薄纸,指节绷得白。
纸上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神经上。
李云龙不说话,只是反复拉动驳壳枪的枪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中回响,一声,又一声,充满了不耐烦的杀气。
“动手。”
赵刚的声音没有温度。
命令下达,侦察连的战士如黑夜中漾开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渗入根据地各处。
没有枪声,没有叫喊。
半个时辰后,一个个身影被麻利地捆好、堵嘴,像处理一袋袋垃圾一样,被扔进了临时囚室。
审讯在不同的石室同步进行。
赵刚没用任何刑具。
他只是将“土拨鼠”
的供状,和从“听风者”
那里调出的、他们与日方往来的电报译文,一份份,扔在那些叛徒面前。
铁证如山。
有人瞬间崩溃,磕头如捣蒜。
有人面如死灰,瘫软成一滩烂泥。
赵刚坐在主审的屋子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油灯将他的脸切割成明暗两半。
他面前,是从一个联络点搜出的文件。
忽然,他的手指顿住了。
纸页上,一个用毛笔写下的名字,让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王老根。
赵刚记得这个名字。
王家村的村长,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脸上永远是谦卑淳朴的笑,刻满了岁月留下的沟壑。
他的独子,三年前死于日军刺刀之下。
从那以后,老人成了根据地最坚定的拥护者,送粮、带路、组织村妇纳鞋底,从不落后。
赵刚甚至记得,老人颤巍巍递给他一双千层底时说的话:“政委,你们走山路费鞋,俺们庄稼人没啥本事,就能干点这个。”
旁边一个年轻战士也看到了那个名字,声音都变了调。
“政委,这……这不可能!
王大爷的儿子就是让鬼子害死的!
他还把家里最后两只老母鸡杀了给伤员送去……”
这句话,让屋里的空气变得比冬夜的石头还冷。
一种比愤怒更让人心寒的窒息感,在所有人胸口蔓延。
来自最信任之人的背叛,比敌人的子弹更伤人。
李云龙一把抢过名单,牛眼瞪了半天,猛地将纸拍在桌上!
“他娘的!
准是鬼子使的离间计!
王老根能当汉奸?老子第一个不信!”
赵刚没理会他的咆哮。
他掐灭烟头,起身,一言不地走向隔壁那间永远亮着灯的石室。
“王安。”
“到,政委。”
王安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调出近一个月,所有关于‘物资损耗’、‘运输偏差’的日军电文。”
赵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片刻后,几张电文译稿摆在赵刚面前。
全是日军后勤部门的内部通报。
抱怨某运输队途经某地时,“意外”
滑落山崖一批药品。
抱怨某批军粮在某村庄附近“受潮霉”
,就地“销毁”
。
这些“意外”
的地点,全部指向王家村附近。
日期,与根据地后勤记录里,王家村上缴公粮、慰问部队的时间,严丝合缝。
赵刚将日军的“损失报告”
,与汉奸名单并排放在一起。
一条冰冷的线,将所有碎片串联起来,真相狰狞毕露。
李云龙不说话了。
他脸上的暴怒,一点点褪去,化为一种混杂着难以置信的阴沉。
夜,更深了。
赵刚亲自带队。
战士们脸上没有抓捕叛徒时的决绝,只剩下压抑的、茫然的沉默。
他们要去抓的,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曾给他们递过热水的“大爷”
。
王家村,村口歪脖子老槐树下。
王老根的家里,一盏豆大的油灯还亮着。
赵刚示意战士们停在院外,独自推开了虚掩的柴门。
“吱呀——”
灯下,王老根正坐在板凳上,手里拿着针线,在缝补着什么。
听到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