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川长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身离去。
原本就巴不得西庆覆灭的李君墨自是没有挽留。
与他而言再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西庆灭亡更让他拍手称赞的事了。
当年他不过一个孩子,被送去木须之后受尽了苦难,没有人看得起他,任何人都可以朝着他吐唾沫,冬天他跪在雪地里受冻,夏天他在锅炉房给人烧洗澡水,如此这般,好不容易他有了回西庆的机会。
原以为多年的蛰伏终可以苦尽甘来,不想回了西庆之后才是更大的毁灭。
所有人都不愿与他走近,就好像他是一个天然的煞气。
每个人都对他有偏见,有怀疑,害怕他在木须那么些年已然反水。
如若只是百姓和宫人如此也就罢了,他可以看在这些人不怎么识字,没怎么念过书不予计较,但他的父皇亦是如此。
每日都找各种借口不见他,甚至还给他安排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每每遇上旁人对他指指点点,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更是默认了他们对他的各种批判与指责,就好像所有一切都是他的错,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当然,刚回宫的那些年,尹水碧也曾多次开导他。
刚开始的时候他多少还能听进去一点儿。
可日子久了,那些流言蜚语越来越多,甚至有传闻说他已经叛变了,要将他下大狱。
那几日,他觉得自己那些年在木须所有的付出就简直是一场笑话。
他怎么也想不到,过了那么多年猪狗不如水生火热的日子之后,换来的竟是所有人的指责与嘲讽。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百姓有什么值得他守护的。
所以,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在乎李佑民究竟是不是一个残暴的君主,他也不在乎那些百姓以后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总而言之,这世上的苦难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承受。
所有人都必须为自己当初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
陆府。
“你不必扶我了,我一个人可以走的。”
明明是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但这一刻,踏入家门的时候,陆晏舟却觉得周遭的一切是那样的陌生。
徐风缓缓吹过,他冷不丁地打起了一个寒颤。
若是换做之前,长姐定然已经出现在府门口,然后一脸担忧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仗着自己年轻穿如此单薄的衣服,天气转凉了,还是得多穿一些。来,快进屋吧,热茶已经给你倒好了一会儿多喝一些暖暖身子。”
从前他每一次回府总觉得长姐的话特别多,唠唠叨叨得没完没了。
她刚出嫁的时候他还曾庆幸过,以后再也不用听她没完没了的唠叨,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短短数月而已,竟发生了这么些事。
“阿舟哥哥,以后我陪着你。”
看出了陆晏舟的心思,叶清然直接握住了陆晏舟的手,想或多或少给他点温暖。
不想与此同时,厉霓云现身了。
“你……怎么……”
瞧见陆晏舟安然无恙出现在府中,厉霓云是又惊又喜。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点儿不在乎,不过是当初她没有选择罢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厉霓云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激动。
不过此刻陆晏舟的神情却是极其冷漠的。
他一双眸子没有半点感情,死死盯着厉霓云,“长姐她是怎么死的?”
他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会这样无缘无故丢了性命。
而且还半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去。
很明显,厉霓云是故意隐瞒。
陆晏云的死绝不会那么简单。
这是厉霓云头一次瞧见陆晏舟如此冷漠的双眸,立马道:“晏舟,你姐姐的死的的确确是个意外。我之所以没有说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你知道的,这几日京都实在不太平。”
“所以呢?”陆晏舟怒吼着,“姐姐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如此的不在乎吗?”
“我没有,我不是。”厉霓云疯狂摆手,瞥了一眼一旁的叶清然又道:“是不是这丫头和你乱说的什么话?晏舟,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可千万一定要相信我,这件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陆晏舟眉头一蹙,冷哼了一声,“所以母亲以为我心里是如何想的?不对,我如何想的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吧!毕竟,什么都比不上你亲生儿子的宏图大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