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处因白婉秋而沸腾的街口,喧嚣声渐渐被抛在身后,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幕布。
沐兮的心绪却并未完全平静。
那惊艳的唱腔、那绝美的风姿,尤其是最后那短暂交汇的眼神,像一枚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细微却持久的涟漪。
那是一种对纯粹技艺的赞叹,也是对另一种截然不同人生的短暂窥视。
但她很快便将这丝涟漪压下。
幻梦再美,终须醒来。
她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将那戏曲的余韵和名角的风华锁进记忆的角落,重新将注意力拉回到冰冷的现实——采买年货,装扮这个毫无生气的“家”
。
接下来的采买,沐兮显得心不在焉了许多。
她随着何景穿梭在各个摊位间,对联、福字、门神、干果蜜饯……何景熟门熟路地挑选着品质最好的,低声询问她的意见,她大多只是轻轻点头,或说一句“你看着办就好”
。
她的目光常常掠过那些一家子一同出来采买的人群,看着父母为儿女挑选新衣,夫妻商量着年夜饭的菜式,眼神便会失焦片刻,流露出一种旁人难以察觉的羡慕与空洞。
年节越是热闹,她的孤寂感便越是无处遁形。
何景将她所有的细微表情都收入眼底,心口那阵闷痛愈清晰。
他沉默地付钱,将采买的东西仔细收好,越坚定地护在她身边,用自己沉默的存在为她隔开一片小小的、不受打扰的空间。
在经过一个卖花卉的临时摊子时,沐兮的脚步终于再次真正停了下来。
那摊子上多是些应季的冬青、银柳、水仙,在一片红红绿绿中,角落里几枝孤零零的红梅却倏地抓住了沐兮的目光。
那梅花并非养在精致的花盆里,只是被粗糙地捆成一束,枝干嶙峋黝黑,却倔强地绽放着朵朵红艳欲滴的花朵,冷香傲骨,与周遭的世俗热闹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契合她此刻的心境。
“小姐喜欢梅花?”
何景注意到她的目光。
沐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手,用指尖极轻地触碰了一下那冰凉柔嫩的花瓣。
一股清冷幽远的暗香悄然袭来。
“只是觉得,它开得挺孤傲的。”
她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太多喜恶,更像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感慨。
何景却不再多问,直接对摊主道:“这束红梅,我们要了。”
摊主连忙高兴地应声,将梅花用厚纸细心地包好。
沐兮微微一愣,看向何景。
何景接过那束红梅,递向她,目光沉静:“过年了,屋里该有些鲜活气。”
“红梅报春,寓意也好。”
他的理由充分而妥当,仿佛只是一个忠仆在为主家的年节布置考量。
沐兮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束在寒风中傲然挺立的红梅,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冰冷的枝条握在手中,那缕冷香却似乎带来了一丝奇异的慰藉。
“谢谢。”
她低声道。
采买完毕,已是午后。
两人手里都提满了东西,踏上返回霞飞路公寓的路。
回到那间依旧冰冷安静的公寓,何景默不作声地将所有采买的年货归置好,然后便开始动手布置。
他踩上凳子,将崭新的“福”
字端端正正贴在门上;
将寓意吉祥的年画贴在客厅显眼处;
又把买来的干果点心仔细装盘,放在茶几上。
沐兮则找了一个素白的长颈瓷瓶,注入清水,将那束红梅一枝枝修剪好,插了进去。
她做得很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的仪式。
嶙峋的梅枝在素瓶的映衬下,更显疏影横斜,那点点红梅如同凝固的鲜血,又如同暗夜中的火焰,为这间冷清的屋子陡然增添了一抹倔强的生机与艳色。
她将花瓶放在临窗的桌子上。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梅花上,仿佛给它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冷香似乎也愈清幽了。
何景布置完其他地方,走到客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沐兮静静地站在窗边,望着那瓶红梅出神。
阳光勾勒着她纤细的侧影和略显单薄的肩膀,她的眼神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忧伤,但在那抹红梅的映衬下,似乎又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坚韧。
何景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