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出几不可闻的“咔哒”
一声。
就在那扇门彻底隔绝了书房内令人窒息的压抑空气的瞬间,沐兮脸上那强撑的平静与疏离,如同脆弱的冰面骤然破裂,迅被一种精心调配出的、混合着疲惫与柔顺的神情所取代。
她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眼底可能泄露的任何一丝异样情绪。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动作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倦怠感,对着廊下如同雕塑般肃立的两个看守,声音轻软,带着刻意压低的、仿佛不愿打扰任何人的沙哑:
“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
先生若问起……便这么说罢。”
那两人闻声,目光在她脸上迅扫过。
只见她眉眼间确实染着挥之不去的乏色,唇色也有些浅淡,加之她态度温顺,并无任何不妥之举,便不疑有他,只微微躬身,恭敬地应了声“是”
,目送着她纤细的身影,缓缓走向走廊深处那间属于她的卧室。
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严丝合缝地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与窥探。
就在门扉紧闭的刹那,沐兮背靠着冰凉坚硬的门板,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方才那层柔顺疲惫的伪装,如同遇热的蜡油般从脸上迅剥落、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紧张后又强行将神经绷紧至极限的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然而,在这片苍白的底色上,她那双骤然睁开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浸在冰水里的黑曜石,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的光芒。
逃跑,是必然的。
但如何跑,却需要策略。
她太了解张彦钧了,了解他那隐藏在温和表象下,近乎偏执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直接的、彻底的、不留余地的背叛和逃离,无异于当面狠狠扇他的耳光,只会彻底点燃他内心那头被理智牢笼禁锢的凶兽,那随之而来的滔天怒火和无所不用其极的追索,绝非她所能承受,甚至可能牵连她在意的一切。
她需要一点策略,一点……能暂时麻痹他,或者说,能吊住他,让他觉得这并非彻底的背叛,而更像一场由他主导的、富有情趣的、略带刺激的追逐游戏的筹码。
一场……她被迫参与,而他乐在其中的“猫抓老鼠”
。
猫抓老鼠吗?
好啊。
那她就先做那只看似惊慌失措、被他强大气场吓到、只想逃回自己熟悉小窝的、笨拙又可怜的小老鼠。
而且,她还要“不小心”
留下线索,让那只骄傲的大猫,能够循着踪迹,自信满满地追来。
想到这里,沐兮不再犹豫。
她快步走到那张精致的梳妆台前,台面上还摆放着他命人送来的、她惯用的香水和护肤品。
她抽出一张带着淡淡百合香薰的洒金信笺,拿起那支沉甸甸的、笔尖镶着细碎钻石的钢笔——这也是他给的。
笔尖在微黄的纸面上略一停顿,吸饱了墨水,便飞快地滑动起来。
字迹不再是平日的端庄秀丽,而是带着一点刻意为之的潦草和急促,语气甚至掺杂了几分似真似假的娇嗔与抱怨:
“这里太闷了,看守得像铁桶一样,连口新鲜空气都喘不匀。
我想我的小阳台,想我窗台那盆快要渴死的茉莉了。
我回霞飞路透透气,你别吓我,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应有的格式。
最后,在信纸的右下角,她笔尖灵巧地一顿,随即勾勒起来——一个歪着脑袋,吐出小小舌尖的、俏皮又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鬼脸。
这个鬼脸,是点睛之笔。
是挑衅,更是她计算好的姿态——一种不会真正触犯他底线、激怒他威严,反而可能微妙地迎合他某种掌控欲和狩猎兴趣的、看似孩子气的、无伤大雅的“反抗”
。
它在无声地诉说:你看,我害怕了,我逃了,但我没想彻底逃离你的掌心,我只是……耍个小性子,需要一点空间。
将纸条对折,再对折,然后轻轻压在床头那盏晶莹剔透的水晶灯座下,位置十分显眼,只要他踏入这个房间,目光稍一扫过,便绝不会错过。
做完这一切,沐兮的心脏在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