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耸听,“反噬其身”
,不仅指她自己,更可能牵连到那些隐姓埋名、早已脱离沐家这艘沉船的旧人。
永鑫杂货铺的老板,据父亲零星提及,是当年受过沐家大恩、誓言世代效忠的家仆之后,但年代久远,人心叵测,如今的忠诚还剩几分?
更何况,这条线沉寂太久,是否还能畅通?
是否早已被其他势力监控?
沐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冰冷的、带着锈痕的钥匙,指尖能感受到粗糙的凹凸。
沉重的压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一边是前线素未谋面、却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战士,是江予哲那双充满愧疚与期盼的眼睛,是她自己亲口许下的、为了“人命”
的承诺。
另一边,是沐家可能仅存的、最后一点忠仆的安危,是将自己彻底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巨大风险,是一旦失败便将粉身碎骨的悬崖。
怎么选?
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父亲慈祥却严肃的面容,闪过沐家老宅冲天的火光,闪过江予哲在码头上毅然开枪、挡在她身前的决绝身影,也闪过那些想象中因缺药而痛苦死去的陌生面孔……
良久,她猛地睁开眼,眼中所有的犹豫和挣扎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所取代。
她轻轻拿起那把锈蚀的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何景。”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直守在门外的何景立刻推门而入,手臂上还缠着绷带。
沐兮将钥匙递给他,又写下一个地址和一个人名,声音压得极低:“去这个地方,找这个人。
就说……‘雷公藤要开花,需要借一阵东风’。
看他反应。
记住,一旦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撤离,保全自己为要。”
何景接过钥匙和纸条,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微微一变。
他显然也知道这条线的存在及其危险性。
“小姐,这太冒险了!
若是……”
“没有若是。”
沐兮打断他,眼神冷冽如寒星,“这是我们最后的选择。
也是……我必须承担的风险。”
她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却更显坚定,“告诉对方,此事之后,沐家与他们两清,恩义皆销,永不再见。”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大的承诺,也是她唯一能做的、对他们安危的微弱保障。
何景看着沐兮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心,深知再多劝阻也是无用。
他紧紧攥住钥匙,那锈迹仿佛要烙进他的掌心。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神坚毅:“我明白。
小姐,等我消息。”
说完,他转身,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沐兮独自留在书房,看着窗外沉沉的夜幕,手心似乎还残留着那把锈钥匙冰冷粗糙的触感。
她知道自己可能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可能将残存的沐家旧部拖入灭顶之灾。
但这一次,她没有后悔。
有些路,明知险峻,却不得不走。
有些重担,明知沉重,却必须扛起。
她只能祈祷,父亲当年留下的这把“锈蚀的钥匙”
,还能打开那扇生门,而不是……通往更黑暗的深渊。
夜,更深了。
风险,已悄然押上赌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