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冷了下去。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
楼下那辆黑色汽车还停在那里,像一只蛰伏的甲虫。
“我比任何人,都更想得到它”
这话倒是不假。
这些年来,他周旋在各色人等之间,表面上是八面玲珑的周先生,背地里却像走在钢丝上,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沐家这条线,他盯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沐怀瑾还在世时,他就在下一盘大棋。
如今沐怀瑾死了,棋盘上的棋子散了一地,他得一颗一颗地捡回来,重新布局。
“请转告某公,静候佳音”
“沐兮这块地,只有用耐心和才能犁得深,硬抢,只会毁了最后的苗”
周复明转过身,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徐代表不再多言,起身戴上礼帽。
那帽子是上好的呢料做的,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像一道影子滑过走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周复明独自站在窗前,看着那辆黑色汽车无声地驶离。
他脸上的温和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计算和一丝志在必得的锐光。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怀表,打开表盖,里头嵌着一张小像。
那是他从废墟里捡回来的,照片里是她扎着小辫子,笑得眉眼弯弯。
那时的她,还不懂得人心险恶,也不知道命运早已在暗处标好了价码。
“兮儿”
“你可莫要叫周叔叔失望啊”
他轻声自语,指尖抚过那张泛黄的照片。
怀表合上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周复明将怀表收回口袋,又点燃一支雪茄。
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幽暗的光。
狩猎,仍在继续。
而病榻上那只看似脆弱的困鸟,正是他棋盘上,最关键的那颗棋子。
他既要护着她,免得被旁人捷足先登;又要防着她,免得被她反咬一口。
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最是考验人的功力。
沐兮这边在休养的一周内,除了沈知意频频来看望以外,再没有其他人露面。
但她知道,那些人都藏在暗处,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等着她露出破绽。
她的病房外终日有人守着,明里是保护,暗里是监视。
连护士进来换药时,眼神都带着探究的意味。
沐兮倒也不恼,每日里只是静静地躺着,看书、喝茶、望着窗外呆。
她表现得像一个真正柔弱的病人,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只有偶尔,当夜深人静时,她会从枕头下摸出一块半璧古玉,对着月光细细端详。
那玉通体剔透,雕工精细,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月光下,玉中似乎有流光转动,像是活物一般。
这是沐家世代相传的宝物,是从小家里人给自己和哥哥的玉。
沐兮轻轻摩挲着古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凄厉得像是婴儿的啼哭。
沐兮迅将古玉藏回枕下,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外停顿片刻,又渐渐远去。
沐兮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而她,早已经准备好了最好的演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