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拉着三秒往外走,“让它自己待会儿,它娘说不定就在附近看着呢。”
三秒回头看,那野猪崽正埋头吃豆子,受伤的后腿小心翼翼地抬着,像怕碰着地面。
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枝桠照在它身上,灰黑色的毛泛着点金光,倒不像传说中那么凶神恶煞了。
“爷,您就不怕它好了反过来咬咱一口?”
“你喂过的狗,会平白无故咬你吗?”
爷爷往回走,竹篓里的艾草晃出清香,“畜生比人实在,你对它好,它未必报恩,但你害过它,它肯定记仇。”
他指了指路边的蒲公英,“你看这草,你不踩它,它就安安稳稳地开花;你要是连根拔了,明年这儿就长不出新的了。”
三秒没说话,心里却还是不服气。
她想起课本里说的“弱肉强食”
,想起电视里猎人捕猎的场景,总觉得爷爷这套太迂腐。
接下来的几天,三秒每天都绕路去荆棘丛看看。
野猪崽不见了,只留下几撮灰毛和没吃完的豆子壳。
她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那小东西的伤口不知道好了没,能不能找到它娘。
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三秒在豆地摘最后一茬豆角。
夕阳把蔷薇花染成了金红色,忽然听见铁丝网外有动静。
她握紧柴刀躲到豆架后,看见一只半大的野猪站在埂上,后腿上隐约还缠着点布条——是爷爷那天用来包扎的那条!
它没靠近铁丝网,只是站在那里,鼻子在空气里嗅来嗅去。
三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见它旁边还跟着只更小的崽,估计是它的兄弟姐妹。
就在这时,那半大的野猪忽然低下头,用鼻子拱了拱地里的什么东西,然后转身跑进了树林。
三秒等了会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见埂上放着几颗野栗子,圆滚滚的,还带着新鲜的泥土。
她愣在原地,晚风拂过蔷薇丛,花瓣落了满身。
忽然想起爷爷说的“记你三年”
,原来不是说说而已。
秋收结束后,三秒跟着爷爷去后山砍柴。
路过那片荆棘丛时,看见几只野猪在远处的坡上啃树皮,其中一只看见他们,抬起头望了望,没跑,也没靠近,只是静静地站着,像在打招呼。
“你看,”
爷爷的烟袋锅在夕阳里亮了亮,“畜生都懂的道理,有些人反倒不明白。”
三秒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忽然觉得那天敷在崽兽伤口上的药泥,说不定比铁丝网和驱兽粉都管用。
原来这山里的规矩,从来不是谁比谁更狠,而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寸,就像这四季轮回,你不糟践土地,土地就给你长出庄稼。
回家的路上,她看见路边的蒲公英开得正盛,白绒绒的花絮在风里飘着。
三秒想起那只野猪崽,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腿上的伤肯定好了吧。
她忽然希望明年春天,还能在豆地边看见那几撮灰毛,不是来捣乱,只是路过,像老朋友似的打个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