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把整座山都裹得潮。
三秒拎着竹篮往豆地走,露水顺着裤脚往上爬,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昨天傍晚收工时,她特意在蔷薇丛里插了几根红布条——爷爷说那是给山里的畜生做记号,提醒它们这儿有人打理。
此刻那些布条在雾里飘着,像几缕没系牢的魂。
离豆地还有半里地,忽然听见荆棘丛里传来“哼哼”
声。
不是鸟叫,也不是兔子的吱喳,倒像是谁家的猪崽被踩了尾巴,闷乎乎的,带着股委屈劲儿。
三秒握紧了手里的柴刀,脚步放轻了些。
这后山除了野猪,偶尔还会有狼崽子出没,去年村西头的老李家就丢了只羊,据说现场只留下几撮灰毛。
拨开带刺的荆棘时,指尖被划了道血痕。
她吸着气往里瞧,心猛地跳了一下——荆棘丛深处,蜷着个灰黑色的小毛球,巴掌大的脑袋埋在前腿间,后腿上有道血淋淋的口子,划开的皮肉翻着白,沾着泥和草屑,看着就疼。
是只野猪崽,估摸着才出生没多久,连獠牙都没长出来。
更让她心惊的是,崽兽旁边缠着半截铁丝网,锈迹斑斑的网眼勾住了它的腿毛。
三秒认出那是上个月补篱笆时换下的旧网,当时随手扔在山坳里,没想到竟困住了这小东西。
“爷!
爷!
这儿有野猪崽!”
三秒扭头就往回跑,柴刀在手里晃得厉害。
她想,得赶紧叫爷爷来,要么把这畜生打死,要么找几个壮汉抬去镇上卖——听说野猪肉很值钱,尤其是这么小的崽,能卖个好价钱。
没跑两步,就撞见爷爷背着竹篓过来,篓子里装着刚割的艾草。
“咋咋呼呼的,啥事儿?”
老人的声音在雾里飘着,像块石头落进水里。
“有野猪崽被铁丝网缠住了!”
三秒拽着爷爷的胳膊就往荆棘丛走,“腿还流血了,肯定活不成,不如……”
话没说完,就被爷爷打断了。
“先看看再说。”
他拨开三秒的手,径直往荆棘丛走。
蹲下来时,竹篓里的艾草掉出来几棵,清香混着血腥味飘过来,奇异地压下了几分戾气。
野猪崽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小眼睛里满是惊恐,喉咙里出威胁的低吼,却因为腿疼,没敢扑过来。
爷爷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团绿莹莹的泥,沾着些白色的唾沫星子,看着黏糊糊的,像没拌开的菜糊。
“爷,您这是干啥?”
三秒后退了半步,“这畜生长大了可是要拱咱豆地的,别脏了您的手。”
“这是‘血见愁’,”
爷爷没看她,手指捻起药泥往崽兽的伤口上敷,“昨天在后山挖的,嚼烂了敷上,止血快。”
他的动作很轻,粗糙的掌心几乎没碰到崽兽的毛,可那小东西还是疼得缩了缩,却没张嘴咬。
三秒看得愣住了。
她记得去年被马蜂蛰了,爷爷也是这么嚼药草给她敷的,当时觉得那味儿苦得想吐,可红肿没多久就消了。
可这是野猪啊,是会拱坏庄稼的畜生,凭啥要救它?
“爷,您忘了去年咱家的萝卜地?”
她忍不住嘟囔,“就是被野猪拱的,您蹲在地头骂了一早上。”
爷爷没停手,用干净的艾草叶裹住崽兽的伤口,又解下腰间的布条缠好。
“那是大野猪干的,跟这小崽有啥关系?”
他边说边去解铁丝网,锈住的网眼不好弄,他就用柴刀一点点撬,“再说了,它娘说不定就在附近,咱要是伤了它,晚上保不齐就来报复。”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了啊!”
爷爷终于把铁丝网解下来了,随手扔到一边。
他从竹篓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来是几把炒得焦黄的豆子,往崽兽面前一撒。
“吃吧,垫垫肚子。”
野猪崽警惕地闻了闻,见没危险,才试探着叼起一颗豆子,吧嗒吧嗒嚼起来。
小尾巴在身后轻轻晃了晃,竟像是放下了戒心。
“你当畜生都没记性?”
爷爷拍了拍手上的泥,“救它一次,记你三年。
下次再撞见,它知道咱是好意,就不会乱来。”
他站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