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天的太阳把晒谷场烤得烫,十户村民的木牌在祠堂门口排得整整齐齐,每块牌上都用红漆写着名字。
春花蹲在地上,用粉笔画了个大大的玉米图案,笔尖划过水泥地的声音,和祠堂屋檐下的麻雀叫声混在一起。
“都到齐了吧?”
李书记站在台阶上,手里捧着本红色封皮的章程,“今天咱们金月村种植专业合作社正式成立,以后统一育种、统一销售,抱团打市场。”
他的话音刚落,祠堂的老钟突然响了,是蹲在钟楼下的二柱他爹扯的绳,老人手劲没控制好,钟声响得震耳朵。
选举销售组长时,三秒第一个举手。
“我、我选春花姐!”
他站起来时带倒了身后的小板凳,“她懂种子,还会开直播,上次暴雨抢收,也是她带头……”
话没说完就被村民的附和声淹没,春花刚想摆手,却被爷爷用烟袋锅敲了敲手背。
“你当得。”
老人吐出个烟圈,烟圈飘到春花头顶,慢慢散开。
他手里的铁皮盒放在供桌上,边角被磨得亮,锁扣上还挂着串红绳,那是去年秋收时春花编的。
揭牌时春花特意穿了件蓝布褂子,是老根生前最喜欢的那件。
红绸布扯下来,露出“金月种植合作社”
几个金字,旁边挂着的玉米穗标本晃了晃,像是在点头。
王干事从工商所赶来,手里捧着个红绸包:“这是给你们合作社刻的章,按春花的意思,做成了玉米形状。”
铜章握在手里沉甸甸的,玉米纹路清晰得能数清颗粒。
春花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教她辨认玉米品种,说每粒种子都有自己的脾气,得顺着性子养。
她举起铜章往登记表上盖,印泥落在纸上,像颗饱满的玉米粒。
“盖下去,就得让每粒种子都长出盼头。”
春花的声音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祠堂外的玉米地里,新播的冬小麦刚冒出绿芽,在阳光下怯生生的。
有个老婆婆摸着铜章抹眼泪,说这让她想起年轻时的互助组,那时大家也是这样凑在一起种地。
分种子那天,仓房的木门被拆开当工作台,二十袋“金月1号”
整齐地排着队。
春花戴着老花镜,给每户的种子袋写标签,收获日期、抗病等级、最佳种植密度,一笔一划比记账还认真。
三秒在旁边用电子秤称重,每袋都多放进去二两。
“多的算合作社的心意。”
三秒这次没结巴,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是昨天帮二柱家翻地时蹭的,“种好了,明年咱们再扩二十亩。”
他说话时,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种子袋上织出金线。
爷爷突然把春花叫到里屋,打开那个铁皮盒。
里面铺着红绒布,摆着半包“白玉霜”
种子,纸包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只有“1987”
几个数字还能看清。
“这是最后一把老种了。”
老人的手指在种子上轻轻拂过,像在抚摸婴儿的脸,“当年你爹就是用它换了头耕牛,现在交给你,得让它在合作社生根。”
春花把铁皮盒抱在怀里,像抱着团暖烘烘的炭火。
她想起五年前在老屋墙角现这包种子时,纸包已经霉,是爷爷用筛子一点点挑出完好的颗粒,在温室里育了三茬才保住品种。
那些在寒夜里拱破种皮的嫩芽,如今要在十户人家的地里扎根了。
合作社第一次开培训会,春花把“白玉霜”
的种植手册分下去,封面上印着爷爷剥玉米的照片。
有个年轻人嫌手册太厚,春花就掰开个“白玉霜”
玉米棒:“你们看这籽粒,比普通玉米紧密三成,所以行距得宽五寸,不然通风不好容易烂尖。”
她的指甲掐开粒玉米,胚乳白得像玉,“这品种认农家肥,化肥多了反而不结棒。”
仓库里新打了十个酵缸,装着合作社统一采购的羊粪。
李书记带着农技员来指导堆肥,说这样能保证肥料纯度。
春花蹲在缸边闻了闻,一股熟悉的酸香味儿钻进鼻子,让她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去羊圈拾粪,那时的羊粪也是这味道。
有户人家想把种子拿到集上换钱,被春花堵在了村口。
“当初入社时说好的统一销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