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灰是碱性的,灶心土是中性的,掺在一起,碱劲就缓了。
这就像你奶奶熬药,得加些甘草调和,不然药劲太烈,病没治好,人先垮了。”
第一遍水浇完,土面上的白霜淡了些。
爷爷让三秒去拿筛子,自己则蹲在地里,用手把结板的土捏碎。
他的指甲缝里嵌满了黑灰,指腹蹭过苗根时,动作轻得像在抚摸伤口。
“你看这筛子。”
爷爷指着三秒拿来的细竹筛,筛眼比铜钱还小,“柴灰和灶心土得筛三遍,把大颗粒去掉,剩下的细灰才能贴在根须上,既能挡虫,又能补肥,还不伤苗。”
三秒看着爷爷把灶心土和柴灰按比例拌在一起,用筛子筛,灰末像细雪一样落在竹筐里,干净得能看见底下的竹篾纹路。
他忽然想起自己昨晚抓的灰,里面还混着没烧透的草梗,难怪会烧苗。
第二遍水浇下去,苗叶似乎舒展了些,黄绿的叶子边缘泛淡淡的青。
爷爷直起身,捶了捶后腰,看着三秒通红的眼睛,忽然叹了口气:“不是啥东西都是多了好。
种地跟过日子一样,得懂分寸,知调和。”
第三遍水浇完时,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
爷孙俩坐在田埂上,看着那些被救回来的苗,叶子虽然还没完全挺起来,但根须周围的土已经变得湿润松软,没了之前的涩味。
“过两天,再给它们撒点掺了灶心土的灰。”
爷爷从怀里掏出个干硬的玉米饼,掰了一半递给三秒,“记住了,万物都有性子,强拧着来,只会两败俱伤。”
三秒啃着玉米饼,饼渣掉在沾着灰的手上。
他看着爷爷拌好的草木灰,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忽然明白,那些看似简单的“三三制”
,藏着爷爷对土地的敬畏——不是把自己认为好的一股脑给出去,而是懂得调和,懂得克制,懂得让每样东西都挥出最恰当的作用。
风从玉米地里吹过,带着井水的潮气和草木灰的香。
三秒觉得,自己好像又听懂了土地的一句话,比上次更明白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