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别慌!”
三秒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先把摘好的装上车,没摘的用塑料布盖上!”
他早就备了几块大塑料布,就怕天有不测风云。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筐子往拖拉机上搬,陈老五却没动,依旧在摘最后几串西红柿。
雨水顺着他的头往下流,把蓝布褂子淋得透湿,贴在背上,显出嶙峋的骨头。
“五叔!
别摘了!
快躲躲!”
三秒带大喊。
“就剩这几串了,摘完就走!”
陈老五头也不抬,声音被雨声盖得有些模糊。
三秒带没办法,只好跑过去帮他。
两人合力把最后几串西红柿摘下来,刚跑到拖拉机旁,倾盆大雨就下来了,像是天上破了个洞,雨水“哗哗”
地往下灌,视线都模糊了。
“开车!”
三秒带跳上拖拉机,动引擎。
拖拉机“突突”
地冒着黑烟,在泥泞的田埂上颠簸着往村里开。
车斗里,二柱子和王老五用塑料布盖着菜筐,陈老五坐在最边上,雨水顺着他的裤脚往下滴,他却浑然不觉,还在念叨:“还好摘得快,不然损失就大了……”
回到村里,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菜卸到三秒带家的仓库里。
仓库是去年新盖的,水泥地面,不漏雨,正好存放。
等把最后一筐菜搬进去,关上仓库门,众人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屋檐下,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春花早烧好了姜茶,用大瓷碗盛着,一碗碗递过去。
“快喝点暖暖身子,别感冒了。”
她看着众人冻得紫的嘴唇,眼圈有些红。
陈老五接过碗,一饮而尽,辣得直咂嘴,却把寒气驱散了不少。
他从怀里摸出锡酒壶,这次没自己喝,给每个人都倒了点:“来,喝点酒,驱驱湿。”
酒液辛辣,混着姜茶的暖意,在胃里烧得滚烫。
二柱子喝得急,呛得直咳嗽,逗得众人直笑,刚才抢收的紧张感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五叔,您刚才可真厉害,比我们年轻人还有劲。”
二柱子竖着大拇指说。
陈老五喝了口酒,脸上泛起红晕,话也多了起来:“你以为我老了?告诉你,这地我种了一辈子,闭着眼睛都知道哪块土松,哪块土硬。
当年修水库,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比这累多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有些颤,指着窗外的雨帘:“你们以为我是来帮忙的?我是怕这地受委屈!
这地啊,不光是你们的,也有我一份,有咱望海坡每一个人的一份!”
“对!
有咱一份!”
二柱子跟着喊,眼睛亮晶晶的。
王老五也说:“可不是嘛,咱祖祖辈辈都靠这地吃饭,它要是受了委屈,咱的日子能好过?”
雨声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上,像在为众人的话伴奏。
三秒带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暖暖的。
刚才抢收时的紧张、劳累,此刻都化作了一种踏实——不是因为菜被抢收回来了,而是因为他看到,望海坡的人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后半夜,雨势渐小。
三秒带起来查看仓库,推开门,借着月光,看见陈老五蹲在菜筐边,正一个个检查西红柿,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五叔,您咋还没睡?”
陈老五回过头,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我看看有没有被压坏的,好早点挑出来。”
他顿了顿,又说,“三秒,以后有啥活,尽管喊我,别嫌我老。”
三秒带点点头,眼眶有些热。
他知道,陈老五说的“这地有咱一份”
,不是客套话,是刻在骨子里的牵挂。
就像这望海坡的雨,来得猛,却也滋养着土地,滋养着一代又一代庄稼人的心。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给望海坡镀上了层金辉。
三秒带打开仓库门,西红柿和白菜都好好的,一点没受影响。
他给市的小张打了个电话,说可以按时送货。
挂了电话,他看见陈老五扛着锄头往地里走,背影在晨光里拉得很长,步伐稳健,一点不像腿疼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