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一个,比年轻人还快。
那天他突然明白,自己在城里像粒沙子,风一吹就滚,而望海坡的土,攥在手里是实的。
“你爷知道了,能打断你的腿。”
陈老五撇撇嘴,又灌了口酒,“我劝你,趁早回城里去,别在这瞎折腾。”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嘴里嘟囔着,“真是疯了,疯了……”
王三秒扛起塑料布卷,往王家寨走。
路是土路,坑坑洼洼的,被牛车轧出两道深深的辙。
路边的田埂上,偶尔能看见几个老人在拾柴,见了他,都停下手里的活打量,眼神里带着好奇。
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个在城里当“班长”
的后生,怎么回来了?
快到村口时,他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背着个竹筐,正往坡上挪。
是爷爷。
王满仓的背比三年前更弯了,几乎要贴到地上,竹筐里装着半筐刚割的猪草,压得他脚步踉跄。
他头上还裹着那块蓝布头巾,边角磨得白,是王三秒小时候就见过的那块。
“爷。”
王三秒喊了一声。
王满仓猛地回过头,筐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眯着眼看了半天,才认出人来,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怒气取代。
“你咋回来了?”
他把竹筐往地上一墩,声音劈了叉,“我不是让你在城里好好干活?回来干啥?”
“我回来了。”
王三秒走过去,想接过竹筐,被爷爷一胳膊肘顶开。
“回来?”
王满仓捡起地上的旱烟杆,烟杆是枣木的,被磨得油光锃亮,“回来喝西北风?还是回来啃土?”
他指着望海坡,“你看那地,荒得都长树了,你回来种啥?种金子?”
“我想把望海坡的荒地包下来。”
王三秒说。
“你说啥?”
王满仓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提高了声音,“包那荒地?王三秒你长本事了是不是?在城里挣了俩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那地能种出啥?除了石头就是草!”
他举起旱烟杆,作势要打,手却在半空停住了,烟杆抖得厉害,“你那点钱,是大风刮来的?扔在那地里,连个响都听不见!”
“爷,”
王三秒看着爷爷花白的胡子,声音软了些,“我想试试。
我在城里学了些新法子,说不定能行。”
“新法子?”
王满仓冷笑一声,“能比老祖宗的法子管用?我种了一辈子地,还不知道那地的脾气?春分种玉米,得带羊粪;谷雨栽土豆,要垫松针;红豆得种在半阴坡——这些你懂?”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土从指缝里漏下去,“这土薄啊,三秒,养不住庄稼,也养不住人。”
王三秒没说话。
他知道爷爷说的是实话。
望海坡的地,是坡地,土层薄,保不住水,种啥都得看天脸色。
可他忘不了小时候,这片坡地长满了玉米、土豆、红豆,金黄的玉米穗子能没过人头,爷爷牵着他的手,在地里掰玉米,说:“三秒你看,这地不哄人,你对它好,它就给你长粮食。”
“我明天去村支书那问问,把地包下来。”
王三秒捡起地上的竹筐,往肩上扛。
竹筐很沉,勒得肩膀生疼,他却觉得踏实。
王满仓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蹲在地上,掏出烟锅,慢悠悠地装烟。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那片荒草萋萋的望海坡上,像个孤独的感叹号。
晚饭是在爷爷的老屋里吃的。
屋子是土坯墙,黑黢黢的,房梁上挂着玉米棒子和干辣椒,空气里飘着一股烟火味。
奶奶走得早,屋里就爷爷一个人住,冷清得很。
王三秒煮了两碗面条,卧了两个鸡蛋,爷爷没动筷子,只是抽着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爷,吃点吧。”
王三秒把碗往爷爷跟前推了推。
王满仓没理他,突然说:“你爹当年,也想把望海坡包下来。”
王三秒愣了愣。
他爹走得早,他对爹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爹也是个种地的好手,跟爷爷一样,爱在地里琢磨。
“那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