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石会馆深处,灵韵池。
大松赤裸着上身,坐在池水中,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有些深可见骨,虽在灵池作用下缓慢愈合,但依旧触目惊心。
他闭着双眼,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疲惫与沉痛。
身后,传来极其轻微,却并未刻意掩饰的脚步声。
大松没有回头,依旧闭目,声音沙哑而平静,仿佛早已预料。
“你来了。”
灵遥长老的身影从氤氲的雾气中缓缓走近,脸上挂着那副仿佛永远不会改变的温和笑容。
他走到池边,看着池中伤痕累累的老友,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
“大松,你终于想通了。”
灵遥心中确实窃喜,甚至有侥幸。
当得知大松在面对总会馆调查时,对黑袍人的身份闭口不言,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看来数百年的交情,终究让这老伙计选择了沉默。
只要大松站在自己这一边,哪怕只是保持沉默,那么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不必真的对这位昔日把酒言欢,并肩作战的老友痛下杀手,这让内心深处那仅存的一丝不安,也稍稍平息了些许。
计划,依旧在正确的轨道上。
大松依旧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人类胁迫你了吗?”
灵遥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一声轻叹,摇了摇头:
“没有。”
他的语气变得郑重,甚至带着一种自我感动的庄严。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精的未来,也是为了会馆能够打破僵局,迎来新生。”
“没有任何人逼我做这些,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大松沉默了。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再无之前的平静,只剩下如同火山爆发前兆般的赤红。
他“哗啦”一声从池水中站起,水珠从他健硕却布满伤痕的躯体上滚落,砸在池面上,溅起涟漪。
他随手扯过池边一件素色的外袍,披在身上,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感。
他转过身,那张平日里豪爽豁达的沧桑脸庞,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
双目死死盯住灵遥,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原本对你心存幻想,以为你是受人类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还想给你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痛心:
“没想到……你竟是主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