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积雪,风更大,气温也更低,但视野开阔了许多,暂时摆脱了那种令人窒息的逼仄感。
两人都几乎耗尽了体力,找了一处背风的雪窝,瘫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白色的哈气在空气中凝而不散。
沈玦的状况显然更糟。他靠在雪壁上,闭着眼睛,脸色灰败,左肩处的衣物已经被渗出的鲜血彻底浸透,连外层作战服都染上了大片暗红。他的呼吸急促而浅短,身体因为失血和寒冷而在微微发抖。
楚杭看着他这副模样,再也无法保持冷漠。他挪过去,拿出急救包,声音干涩:“伤口必须重新处理。”
沈玦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
楚杭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被血浸透的绷带和衣物,露出了下面狰狞的伤口。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伤口因为反复撕裂和浸泡,已经严重感染化脓,边缘红肿发黑,甚至能看到骨头。高海拔的恶劣环境和持续的奔逃,让伤口根本没有愈合的机会。
楚杭的心沉了下去。这样的伤势,如果不及时得到专业的医疗救治,后果不堪设想。他沉默地用消毒水清洗伤口,动作尽可能轻柔,但依旧能感觉到沈玦身体因为剧痛而瞬间的紧绷。
“忍着点。”他低声道,开始上药,重新包扎。
沈玦始终没有出声,只是紧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直到楚杭包扎完毕,他才仿佛脱力般,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声音几不可闻:“……谢谢。”
楚杭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收拾好急救包。他看着沈玦虚弱的样子,又看了看前方依旧望不到尽头的、白雪皑皑的山脊,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在了心头。
以沈玦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支撑到“摇篮”。
“我们……”楚杭犹豫着开口,“需要改变计划。你的伤……”
“不行。”沈玦打断他,语气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必须去‘摇篮’……时间不多了……”
“你会死在这路上的!”楚杭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沈玦抬起眼皮,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因为高烧而显得有些朦胧,但里面的偏执却清晰可见:“那也比……让‘牧羊人’得到‘摇篮’……要好……”
他喘了几口气,继续说道,声音断断续续:“楚杭……听着……如果……如果我撑不到那里……你必须……自己下去……找到‘观测者之眼’……绝不能……让它落在……‘牧羊人’手里……”
他在交代后事。
楚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看着沈玦那副油尽灯枯却依旧强撑的模样,看着他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对使命的执着,所有的愤怒、失望、怨恨,在这一刻,都化为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
这个男人,可恨,可悲,却又……可怜。
他为了那个所谓的“守夜人”使命,算计了一切,包括他自己。他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直到生命的尽头,心心念念的,依旧是那该死的责任。
“为什么……”楚杭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那个使命,就那么重要吗?比你的命还重要?”
沈玦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极其微弱、却异常复杂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释然?
“因为……这是我母亲……‘夜莺’……用生命守护的东西……”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开始涣散,“也是……你母亲……婉清阿姨……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希望……”
他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意识似乎陷入了昏迷。
楚杭僵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母亲……夜莺……希望……
沈玦拼死守护的,不仅仅是一个冰冷的使命,更是他母亲和他母亲共同为之付出生命的信念!
他一直以为沈玦是冷酷无情的棋手,却从未想过,这个棋手,也早已将自己作为了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一枚可以为了最终胜利而随时牺牲的棋子。
冰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也更加汹涌的情绪。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沈玦,看着这个遍体鳞伤、却依旧固执地想要完成使命的男人,心中做出了决定。
他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至少,不能让他为了那个所谓的使命,像个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