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犯人被一批批押上来,罪行被一条条宣读,铁证被一件件展示。
认罪、画押、被拖下去。整个过程高效、冰冷,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程式化。
因为有皇帝的定调在前,有铁证在手,三司的官员们根本无需过多辩论,也无人敢为这些板上钉钉的逆党开脱。
唯一的难点,在于“量”。
涉案人员实在太多了!
从核心的王府属官、朝廷大员,到外围的办事胥吏、皇商管事、地方爪牙,甚至一些仅仅提供过便利或收受过小恩小惠的边缘人物,在皇帝“凡查有实据者,一律严惩”的旨意下,都被网罗进来。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需要核实身份、确认罪行、整理证据、形成最终的判决文书。
卷宗浩如烟海,人名密密麻麻。
陈知礼几乎成了人形卷宗库。
李涛每每需要确认某个细节、某条关联,目光便会下意识地投向陈知礼。
陈知礼总能立刻从那堆积如山的纸堆中精准地抽出需要的卷册,或者干脆不用翻看,便清晰地复述出时间、地点、人物、金额等关键信息。
他的声音因为连日说话和疲惫而带着一丝沙哑,但条理依旧清晰无比,逻辑严密如初。
“陈大人,关于通州那个转运仓库的管事王三省,他与齐王府管家的银钱往来,具体是几次?每次金额多少?可有旁证?”
李涛揉着发痛的额角问道。
陈知礼眼皮都没抬,手指在面前一份摊开的账册副本上点了点:“回大人,三十六年四月两次,一次五百两,一次八百两;同年九月一次,一千二百两;景和十七年二月一次,两千两。
旁证有王三省家中搜出的银票存根,以及齐王府账房先生的口供,记录在丙字卷第七十二号证词中。”
“……好。”李涛疲惫地挥挥手,示意书吏记录。
他看向陈知礼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倚重,有佩服,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这个年轻人的脑子,简直不像人脑,过目不忘都不能形容他的能干。
日头从东升到西落,烛火燃尽又换新。
案头的卷宗山似乎矮下去一点,立刻又被新的填满。
犯人的面孔换了一茬又一茬,堂下的哭泣、哀求、瘫软、认罪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墨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气息。
陈知礼端坐着,腰背挺直,只有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偶尔捏紧又松开的手指,泄露了他并非铁打的事实。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些!把这些冗长而冰冷的程序走完!
时间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审判、核对、录供、画押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景色,从料峭春寒,渐渐染上了新绿,枝头绽开了桃花、杏花,又悄然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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