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期满,问路林重开之日,整座启明城万人空巷。林中新增百株树,皆由曾受心灯引者亲手种植,树下埋着他们的忏悔书、失败日记、甚至一封未曾寄出的情书。
石凳仍在,迷途亭犹存,唯独不见秦川。
但在林中心,立起一块新碑,材质非金非石,而是由无数破碎的律初文、执法令、审查令熔铸而成。碑面只刻两行字:
>**此处无人指引方向,
>因为每个人都是迷途者。**
而在碑后,一棵特别的知迷花盛开,花瓣七层,夜间光芒变幻不定,据说能映照观花者心底最深处的矛盾与挣扎。
林晚每年春分都会来此,带来一封新信??写给秦川,却从未寄出。最新一封如此写道:
>“守律会倒了,但新的‘理性同盟’又起来了,主张‘情感干扰决策’,要求限制艺术表达。历史果然如你所说,不会终结,只会换装游行。
>可喜的是,今年报名参加‘问答角’的年轻人多了三倍。有个女孩问我:‘如果连怀疑都被规定了格式,那自由还剩什么?’
>我告诉她:剩下一个敢于问这个问题的人。
>我知道你在听海浪。我也知道,你从未真正离开我们中间。
>迷路者,不必道歉。
>我们都在等你回来喝酒。”
南溟深处,某座无人知晓的礁岛上,篝火映照着一座简陋小屋。屋前坐着一人,银发披肩,正用小刀雕刻一块龟甲。龟甲上刻着新的文字,既非律初文,也非《共行录》,而是一种混合体,像是语言在进化过程中的过渡形态。
远处海面,荧光忽明忽暗,仿佛在回应他的雕刻节奏。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卷起桌上一张纸,飘向海边。纸上墨迹未干,写着一段尚未完成的话:
>“当我终于不再追求解药,我才明白:
>毒与解药,原是一体两面。
>正如权力与自由,秩序与混乱,
>都不过是人心投下的影子。
>真正的光明,不在彼岸,
>而在于每一次选择直视深渊时,
>仍愿意伸出手,牵住另一个颤抖的灵魂。”
那人伸手想抓,却任由纸张落入潮水。他望着远去的墨迹,低声自语:“阿湄,我来了。”
海风呜咽,浪花轻吻沙滩,如同亘古不变的低语。
而在内陆某座山村的学堂里,一个孩童举起手,怯生生地问老师:“如果所有人都说对的,可我觉得不对,那我是错的吗?”
老师沉默片刻,走到窗边,指着远处山巅那棵孤零零开花的树??那是问路林种子随风飘至此处,竟扎根生长。
“你看那棵树。”她说,“它不在路边,也不在园中,但它开了花。所以,孩子,重要的不是你是不是迷路,而是你有没有勇气,独自走下去。”
窗外,阳光洒落,知迷花轻轻摇曳,露珠坠地,溅起微不可闻的声响。
像一颗心,终于敢为自己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