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
“不认识。”她摇头,“但我等的人,总会来。”
她叫**阿湄**,是岛上唯一的“记语者”。据她说,沉音岛从未真正荒废,每隔三十年,就会有一人被潮水送来,带着一身伤痕和一段遗忘的记忆,在此写下所知的一切。写完之人,或疯或死,唯独文字留存下来,埋于岛心深穴。
“你是第七个。”她指着钟楼下方一处裂口,“前六个的故事,我都读过。你们都说自己反抗了天规,可最后……还是留下了新的规矩。”
秦川心头一震。
他走进钟楼,发现内壁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层层叠叠,似是不同年代所留。有些已被海水侵蚀模糊,有些却崭新如初,甚至还在渗出血一般的暗红液体。
他伸手触碰,刹那间神魂震荡??
画面浮现:一位白袍老者跪在祭坛前,双手高举玉碟残片,嘶吼着:“**秩序不可无!宁错杀三千,不容一乱生!**”台下万人叩首,眼中无光,如同木偶。而就在那一刻,他的心脏猛然炸开,化作一团黑雾,钻入地下……
秦川猛地抽手,冷汗涔涔。
“这是‘执念烙印’。”阿湄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凡是心中坚信‘必须控制他人’的人,死后神识不散,会被这座岛吸收,变成律令的种子。它们潜伏百年,一旦遇到怀疑、恐惧或混乱,就会重新发芽。”
秦川终于明白为何此地被称为“沉音”??不是声音沉没,而是**人心深处那些不敢说出的恐惧,在这里汇聚成形,化为新的天规雏形**。
“那你呢?”他问,“你怎么能不受影响?”
阿湄低头,卷起左袖。她的手臂上布满疤痕,纵横交错,每一道都刻着一个字:**服、从、忍、闭、默**。
“我母亲是最后一个被送来写史的人。”她说,“她写了三天三夜,写尽九大洲如何因‘秩序’之名屠城灭族。第四天清晨,她咬舌自尽,临死前对我说:‘别信任何不容置疑的话,哪怕它听起来多么正确。’”
她顿了顿,望向海平面:“所以我学会了听海说话。潮声里藏着所有被压抑的声音??哭喊、质问、诅咒、哀求。我把它们记下来,不是为了传承,是为了提醒:**当一个人开始觉得‘别人都该听我的’,灾难就已经开始了。**”
秦川久久无言。
当晚,他在钟楼过夜。月光透过残破穹顶洒下,照见墙上一行极小的旧字,几乎被新刻痕覆盖:
>“吾毕生维护天规,自认公正无私。然临终方悟:所谓律法,不过是强者为自己披上的道德外衣。若真理需以刀剑捍卫,那它本就不真。”
落款:**玄昭真人,归元三百二十七年**。
秦川怔住。玄昭,正是当年亲手将他打入归墟冰窟的执法之首,也是苏璃的师兄。他曾视其为仇敌,可此刻读着他最后的忏悔,竟生出一丝悲悯。
原来,连最坚定的守序者,也会在生命尽头看见裂缝。
次日清晨,阿湄带他前往岛心深穴。
那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竖井,深不见底,四周岩壁镶嵌着数百块龟甲、石板、金属片,全是历代记语者留下的遗言。风从井底吹出,带着咸腥与腐朽的气息,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像是某种花在黑暗中悄然绽放。
&n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