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天色微亮。
三匹快马自元氏城疾驰而出,没有大张旗鼓的仪仗,也无前呼后拥的卫队,只带了些许盘缠,轻车简从,直奔巨鹿郡而去。
为一人,正是刘景。
他换上了一身青色儒衫,长以一根木簪束起,面容俊朗,气质温润,活脱脱一个游学天下的年轻士子。
在他身后,是憋了一肚子气的张飞。
张飞换成了一身粗布短打,壮硕的身躯将衣服撑得鼓鼓囊囊,让他浑身不自在。
最让他难受的是,心爱的丈八蛇矛被留在了军营,只能挎着一把普通的环刀,扮作刘景的护卫家丁。
那张黑脸上,写满了俺不高兴。
沮授则神情恭谨地跟在最后,负责引路。
他心中忐忑,既期待主公能得偿所愿,又担忧田丰那块硬骨头,实在不好啃。
巨鹿郡,田府。
与想象中高门大院、朱门铜钉的豪奢景象不同,眼前的田府,只是一座青砖灰瓦的大宅。
院墙算不上高耸,大门也只是普通的黑漆木门,透着一股朴实无华的沉稳之气。
刘景勒住马缰,打量着这座宅院,眼中露出一抹赞许。
居所如其人。
看来这田丰,确实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俗人。
沮授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上前叩响了门环。
“咚,咚,咚。”
片刻后,侧门“吱呀”
一声打开,一个面无表情的门房探出头来。
“几位有何事?”
沮授连忙递上早已备好的名帖,上面写的并非征北将军府,而是“常山沮授,携友拜会”
。
他客气地拱手道:“劳烦通禀一声,故人来访。”
门房接过名帖,扫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关上门,进去了。
张飞在后面小声嘀咕:
“什么玩意儿,架子这么大!”
刘景一个眼神扫过去,张飞立刻闭上了嘴。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门房才慢悠悠地回来。
他拉开门,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将名帖递还给沮授。
“我家主人近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见外客。”
“几位,请回吧。”
说完,他便准备关门。
“嘿!
你这厮!”
张飞的火爆脾气当场就炸了!
他一把推开沮授,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按在了即将关闭的门板上,出“砰”
的一声闷响。
“什么偶感风寒?我看是瞧不起俺们吧!”
“俺大哥大老远跑来,你们就这么打人?信不信俺一拳把你这破门给拆了!”
张飞瞪着环眼,声如洪钟,吓得那门房脸色一白,连连后退。
沮授也是面色一白,心道坏了!
他正要上前拉住张飞,却被刘景抬手制止了。
刘景脸上不见丝毫怒气,反而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挥手让张飞退下,自己则上前一步,对着门内朗声说道:
“久闻田元皓先生高义,刚正不阿,视权贵如粪土。”
“景今日特来请教,并非以官威压人,只为求一解惑良言。”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院内。
“若先生当真身体有恙,景心甘情愿,在此门外等候先生康复。”
话锋陡然一转,刘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锐利。
“可若是先生听闻了景的身份,便托辞不见……”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那只能说明,先生所谓的刚正,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是沽名钓誉之举,是只敢在背后非议,却不敢当面直陈的怯懦罢了!”
“这样的刚正,与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又有何异?”
这番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田府的门楣上!
字字诛心!
沮授听得心惊肉跳,额头冷汗都下来了。
主公这一手,玩得太大了!
这简直就是指着田丰的鼻子骂他虚伪!
以田丰的性子,要么勃然大怒,将他们彻底拒之门外;要么……
“吱呀——”
沉重的正门,缓缓打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