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长安城的石板路上颠簸,每一次轻微的震动,都仿佛在叩问着陆羽的内心。
车厢内光线昏暗,他摊开手掌,那块冰冷的铁牌静静地躺在掌心。
这不是一块普通的腰牌,这是程务挺的身份象征,是大唐边军统帅的权力缩影,更是一把能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是谁送来的?
这个问题在陆羽脑中盘旋。
太平公主府上的小厮?这几乎是明示了。
这块腰牌,既是太平公主递过来的投名状,也是她的一次终极试探。
她没有用言语催促,而是直接将一把上了膛的火铳塞进了他的手里,用行动告诉他:本宫已经为你打开了军械库的大门,现在,轮到你开第一枪了。
这一枪,对准的是当朝太子。
陆羽缓缓合拢手指,将那块腰牌紧紧攥在手心。
铁牌冰冷的棱角,深深嵌入掌肉,带来一阵清晰的刺痛。
这痛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明。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他走出太平公主那间暖阁开始,他就已经将自己和那位公主的命运,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要么,一起登上权力的巅峰;要么,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赵三。”
陆羽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在,大人。”
车帘外,赵三的声音立刻传来。
“不回府了。”
陆羽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掉头,去大理寺。”
赵三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为何突然改道,但还是干脆地应道:“是,大人!”
马车在下一个街口调转方向,朝着大理寺驶去。
车厢内,陆羽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飞构建整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直接拿着腰牌去抄程务挺的家?那是莽夫所为。
这块腰牌来路不明,一旦程务挺矢口否认,自己反而会陷入被动。
他必须将这块“赃物”
,变成一个合情合理的“证物”
。
他需要一个舞台,一群观众,和一个让他名正言顺搜查程府的理由。
大理寺,就是最好的舞台。
……
半个时辰后,大理寺正堂。
气氛凝重得像是凝固的铅块。
大理寺卿裴宣,一个年过五旬、法令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的老臣,正满脸为难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陆羽。
陆羽今日穿着一身绯红色的四品侍郎官服,这身官服,是他被任命为彻查徐敬业谋逆案钦差后,女帝特赐的。
官阶虽不高,但“钦差”
二字,却赋予了他生杀予夺的临时大权。
“陆侍郎,”
裴宣干巴巴地开口,声音嘶哑,“您的意思是……要本官即刻签海捕文书,并调集寺中所有精锐,随您一同前往百济道行军总管程务挺的府邸……进行搜查?”
“不是搜查。”
陆羽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纠正道,“是问询。
并请程总管的家人,协助调查。”
裴宣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说辞,连他这个玩了一辈子律法条文的老油条都觉得脸红。
谁家“问询”
需要带着大理寺所有捕快,搞得跟要抄家灭门一样?
更何况,对象是程务挺!
那可是国之柱石,手握重兵的一方将帅,更是太子李旦倚重的前辈。
动他,无异于捅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陆侍郎,此事体大。
程总管乃朝中一品大员,无凭无据,仅凭其子程千帆牵涉其中,就如此大动干戈,恐怕……会引得朝野震动,物议沸腾啊!”
裴宣苦口婆心地劝道。
陆羽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没有看裴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堂下那些屏息凝神的大理寺官员。
“裴大人说得对,无凭无据,确实不妥。”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然后,他从袖中,取出了那块铁牌,随手扔在了桌案上。
“铛啷”
一声,在死寂的正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那块铁牌吸引。
裴宣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几乎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