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陆侍郎,婉儿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待诏但说无妨。”
“陛下看重的,是忠心。”
上官婉儿的语很慢,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晰,“有时候,过于聪明的忠心,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揣测。
一把刀,若是锋利到能伤人,更能轻易地伤到握刀的手。
陛下,不喜欢太锋利的刀。”
陆羽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上官婉儿看出来了。
她或许不知道暖阁内的具体谈话,但她凭着女人的直觉和对权力的敏锐嗅觉,已经察觉到了他这把“刀”
的危险性。
她这是在警告他,也是在提醒他。
不要玩火,不要自作聪明,女帝的耐心和信任,远比你想象的要脆弱。
这一刻,陆羽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像一个在股市里左右逢源的顶级操盘手,武则天是交易所,制定所有规则;太平公主是激进的风险投资人,要求他去狙击最大的蓝筹股;而上官婉儿,则是那个冷静的分析师,不断地提醒他,市场有风险,小心被强制平仓。
这三个女人,构成了他眼下最核心,也最要命的投资组合。
“待诏金玉良言,下官铭记于心。”
陆羽再次躬身,这一次,是自内心的,“下官只是一介凡臣,所思所想,不过是想在这风雨飘摇之中,护得自己周全,也护得……在意之人周全罢了。
若有行差踏错之处,还望待诏时时提点。”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在意之人”
四个字,他说得有些含糊,像是在说太平,又像是在说别人。
上官婉儿的眼神微微一动,那张素来平静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涟-漪。
她没有再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转而道:“彻查徐敬业谋逆一案,千头万绪,陆侍郎可有头绪了?”
“正要着手去办。”
陆羽心中一动,决定抛出一个小小的诱饵,试探一下她的反应,“臣打算,从程务挺父子查起。”
听到“程务挺”
三个字,上官婉儿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作为武则天最亲近的秘书,她比谁都清楚,程务挺这个名字,对于如今的朝局,尤其是对于太子李旦,意味着什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陆羽。
陆羽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继续说道:“程务挺之子程千帆,乃是逆党从犯。
父子连心,顺藤摸瓜,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只是……程总管毕竟是国之重将,又与东宫过从甚密,臣担心,查案之时,若有风言风语传出,怕是会动摇军心,也让太子殿下为难。”
他将“为难”
两个字,咬得极重。
这番话,既是向她汇报自己的“办案思路”
,也是在提前给她打预防针,甚至是在变相地,将她也拉入局中。
我,陆羽,要查程务挺了。
这件事,可能会牵连到太子。
我提前跟你说了,你上官婉儿,是陛下的心腹,你若觉得不妥,现在就可以去向陛下禀报,阻止我。
你若不阻止,那便意味着,你也默许了这个方向。
上官婉儿冰雪聪明,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潜台词。
她沉默了。
海棠树的影子,在她的脸上轻轻晃动,明暗交替,如同她此刻内心的挣扎。
她知道,陆羽这把刀,已经对准了东宫。
而这,或许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却又隐隐觉得,是女帝最想看到的局面。
良久,她才幽幽一叹,仿佛只是在感慨天气:“秋深了,这长安城的风,也一天比一天凉了。
陆侍郎办案辛苦,还需多加保重衣衫。”
她避开了所有的问题,只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关心之语。
但陆羽,却听懂了。
风凉了,要多加衣。
言下之意是,天要变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她不会阻止,也不会帮忙。
她选择,像她的主子一样,冷眼旁观。
“多谢待诏关心,下官告退。”
陆羽再次行礼,转身离去。
这一次,他的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他走出了太平公主府,赵三早已驾着马车在门口等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