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舞弊!”
四个字,如四道天雷,在芙蓉园上空轰然炸响。
方才还因《将进酒》而沸腾的空气,瞬间凝固,死寂得能听见柳叶飘落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张写着诗的旧纸,转移到了陆羽的脸上,再从陆羽的脸上,像利剑一般,齐刷刷地刺向了场中那个面无人色的青年。
抄袭,尚属文人无行,是品德的污点。
而科举舞弊,泄露考题,则是动摇国本的大罪,是律法不容的深渊!
“不……我没有!”
张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恐惧。
他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成了实质的刀子,将他引以为傲的才华与清名,一片片地凌迟下来。
“我没有泄题!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省试注解!”
他声嘶力竭地辩解,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变得尖利刺耳,“殿下!
陆侍郎!
这是诬陷!
是彻头彻尾的诬陷!”
陆羽没有看他,而是将那张薄薄的旧纸,轻轻放回了御案之上。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张公子,”
他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本官并未说你泄题。
本官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转向周围那些已经面露惊疑之色的学子们,朗声道:“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当知《尚书·禹贡》一篇,‘导河积石,至于龙门’,乃是描述大禹治水之功。
而今秋省试,以《尚书》为‘五经’题义之一,考校的,正是士子对圣人经义的理解与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与他对视的学子,都下意识地避开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而‘黄河之水天上来’一句,其意境之源,其气魄之本,恰恰与‘导河积石’这句最深层的注解,暗中契合,异曲同工。
这难道,也只是巧合吗?”
“一个巧合,是文坛佳话。
两个巧合碰到一起,便引人深思。
而当这两个巧合,又与一张提前写好了‘秋闱,诗赋题,河’的纸条同时出现时……”
陆羽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那名叫王生的学子“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太子的方向连连叩,哭喊道:“殿下明察!
学生句句属实!
学生只是不想我等寒窗苦读十数载,却被此等舞弊之徒窃取了功名!
求殿下为我等天下士子做主啊!”
他这一跪,这一哭,仿佛点燃了引线。
“请殿下做主!”
“严查舞弊,以正国法!”
“我等十年寒窗,岂容宵小践踏!”
群情激愤!
方才还对张谦顶礼膜拜的学子们,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只剩下鄙夷与愤怒。
他们感觉自己被愚弄了,他们神圣的科举之路,被玷污了。
那《将进酒》越是大气磅礴,此刻就越像一个巨大的讽刺,嘲笑着他们所有人的天真。
张谦彻底崩溃了。
他脑中一片空白,那个三天前找上门来的“远房亲戚”
的脸,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又无比模糊。
他当时只觉得对方是提点自己,让自己在诗会上能更贴合“圣意”
,却万万没想到,那根本不是什么提点,而是一剂包裹着蜜糖的剧毒!
他该如何解释?
说自己只是被人误导,写出了一句暗合考题的诗?谁信?
说自己捡到了一无名诗,恰好那诗的背面,又写着与考题相关的字?谁信?
所有的证据,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将他死死地锁在了中央。
他百口莫辩!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张谦口中喷出,洒在他身前洁白的衣襟上,宛如雪地里绽开的朵朵红梅,触目惊心。
他身子一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画舫的珠帘之后,太平公主李令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子与桌面碰撞,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灵动与狡黠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种复杂难明的光。
她看着远处那个从容不迫、掌控全场的绯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