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动着陆羽的衣袂,也吹得丘神绩那颗刚刚冷静下来的脑袋,又一次嗡嗡作响。
“啥?”
这位杀人如麻的猛将,此刻脸上写满了茫然,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陆监军,你……你再说一遍?我们进……进那个瓮?”
不只是他,周围的神策军将校们,也都一个个面面相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前一刻还苦口婆心劝大家不要冲动,说前面是陷阱,怎么一转眼,就要主动往陷阱里跳?
这位年轻的监军大人,莫不是被北地的寒风吹傻了?
“对,我们进。”
陆羽的语气平静,但那双在夜色中亮得惊人的眸子里,却跳动着疯狂而炙热的火焰,“人家盛情相邀,我们若是不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他蹲下身,用刀鞘在地上画的简陋地图上,重重地点了一下突厥人撤退的方向。
“他们想让我们追,我们就追。
但怎么追,何时追,追到哪里,得由我们说了算。”
丘神绩凑了过来,粗大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地图上:“可……可这明摆着是陷阱!
你刚才不还说……”
“我刚才说,不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冲进去。”
陆羽抬起头,扫视了一圈众人困惑的脸,笑了,“但我们可以装成没头苍蝇。”
他看着丘神绩,那眼神看得丘神绩心里直毛。
“丘将军,我需要你帮个忙。”
“啥忙?”
“演一场戏。”
陆羽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演一个贪功冒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听监军劝阻,执意要追击的……莽夫。”
“噗——”
旁边一个年轻校尉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死死捂住嘴,憋得脸通红。
丘神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铜铃大的眼睛瞪着陆羽:“你……你让俺演一个莽夫?俺老丘……俺本来就……”
他本想说“俺本来就是”
,但看到周围将士们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梗着脖子吼道:“俺老丘这是勇猛!
勇猛你懂不懂!
不是莽!”
“懂,当然懂。”
陆羽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所以才需要你演。
因为你演出来的‘莽’,才最真实,最能骗过敌人。
别人演,都演不出你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势。”
这话也不知是夸是损,偏偏丘神绩听着,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挠了挠被头盔压得痒的头皮,瓮声瓮气地问:“那……具体怎么演?”
“很简单。”
陆羽的刀鞘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你带一千人,就循着他们留下的痕迹,大张旗鼓地追上去。
记住,声势一定要大,要让十里之外的人都听见你们的马蹄声和叫骂声。
追的时候,阵型要乱,度要快,要演出那种急于抢功的丑态。”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可以在马上多喝几口水,然后故意喷出来,装作口沫横飞、气急败坏的样子。
还有,骂人的话,要越难听越好,最好能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丘神绩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哪是打仗,这简直是在教他怎么当个泼皮。
“就……就这样?”
“就这样。”
陆羽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有一条,必须记住。
无论他们怎么挑衅,怎么示弱,你的人都只能在后面追,绝对不能真正接战。
你的任务,不是杀敌,是把他们的注意力,像狗一样,牢牢地拴在你们身上。”
丘神绩虽然脑子直,但不是傻子。
他咂摸了一下陆羽的话,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带剩下的人,去抄他们的后路?”
“不。”
陆羽摇了摇头,笑容变得高深莫测,“我们不去抄后路。”
他的刀鞘,在地图的另一侧,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山谷位置,画了一个圈。
“我们去他们设伏的地方……等他们。”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所有人都被陆羽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震住了。
去敌人的伏击圈里,等着伏击敌人?
这……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