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装模作样!
哗众取宠!”
“我看他是骑虎难下,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挽回颜面了。”
大理寺的官员们,先是震惊,随即脸上便露出了鄙夷和嘲讽的神色。
就连一直对陆羽充满信心的张达,此刻也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直打鼓。
只有孙茂德,他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平静,慢慢变得凝重。
他放下了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羽的每一个动作。
他从陆羽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心虚和伪装,只有一种极致的、令人心悸的专注。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陆羽已经翻完了整整一箱卷宗。
他停了下来,揉了揉眼睛,然后从那一堆他刚刚“扇”
过的卷宗里,准确无误地抽出了三份。
他拿着那三份卷宗,缓步走到孙茂德的面前,将其中一份摊开。
“孙大人,永淳元年,突厥阿史那德作乱,朝廷拨付安西都护府军粮十万石。
此案由周兴督办,卷宗记载,粮草已如数运抵。”
他顿了顿,又拿起第二份卷宗。
“同年冬,吐蕃来犯,凉州都督上奏,言粮草不济,请求朝廷支援。
周兴上奏弹劾,称凉州都督谎报军情,冒领军需,将其下狱。
卷宗在此。”
最后,他拿起第三份卷宗,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周兴审理凉州都督一案的供词,上面说,都督府的粮仓是空的,是因为被一场大火烧了。
而负责押运粮草的校尉,也‘恰好’死于那场大火。”
陆羽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孙茂德。
“孙大人,您不觉得奇怪吗?十万石军粮,从长安运到安西,路过凉州,为何凉州都督却说粮草不济?一场不大不小的火,又是如何能将十万石军粮烧得干干净净,连个耗子洞都没剩下?”
他伸出手指,在三份卷宗上轻轻一点。
“下官愚钝,斗胆猜测。
或许,这十万石军粮,根本就没出玉门关。
又或许,它出了关,却没进都督府的粮仓,而是进了某些人的私囊。”
“而这三份看似毫无关联的案卷,合在一起,讲的,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话音落下,整个大堂,针落可闻。
孙茂德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三份被陆羽挑出来的卷宗,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笑意吟吟的年轻人。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心底,猛然升起。
他终于明白,自己,乃至整个大理寺,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招惹的,根本不是一个仗着圣眷的愣头青。
而是一个,能从枯骨里读出真相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