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之内,香气似乎都因这句霸道至极的宣言而凝滞了。
太平公主的指尖,温润中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摩挲着陆羽的喉结。
那是最脆弱的要害,只需稍一用力,便能扼杀一切声音,一切谋划。
她吐气如兰,却字字如刀,割裂了所有伪装。
“从今往后,你陆羽,是我的人。
你的心,你的谋划,你的一切,都必须属于我。”
“包括……你和上官婉儿,还有那个突厥公主之间,所有的秘密。”
这已不是盟约,而是枷锁。
陆羽没有动,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
他能感觉到喉结处那根玉指传来的压力,也能感觉到太平公主那双凤目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审视。
他若是说一个“不”
字,今夜这场豪赌便满盘皆输。
他将独自面对女帝那已然升起的【猜忌】怒火,被烧成灰烬只是时间问题。
可他若是说一个“是”
字,便等于将自己的脖子,亲手套进了太平公主递来的绳索里。
他将从一个“情感操盘手”
,沦为一个被操盘的棋子。
这与他的本心,与系统的根本,背道而驰。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烛火爆开的轻微声响。
良久,陆羽忽然笑了。
不是苦笑,不是冷笑,而是一种带着些许无奈,又有些许欣赏的笑。
“殿下果然是殿下。”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那抵在喉咙上的不是威胁,而是一件无足轻重的饰物,“陆羽这点微末伎俩,在殿下天生的洞察力面前,确实班门弄斧了。”
他没有否认自己利用她的意图。
在太平这种极度聪慧且高傲的女人面前,任何狡辩都是愚蠢的,只会让她看轻。
坦诚,哪怕是半真半假的坦诚,才是最好的武器。
太平公主的凤眼微微眯起,指尖的力道松了半分。
她喜欢这种感觉,一种将猎物完全看透的掌控感。
“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
“陆羽一直有自知之明。”
陆羽的目光迎上她的审视,没有半分闪躲,“我知自己人微言轻,也知自己正身处漩涡中心,更知若想在这盘棋上活下去,就必须找到最强大的盟友。”
他微微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诚恳。
“而放眼整个大唐,论血脉之尊贵,论心智之卓,论与权力核心的距离,除了殿下您,再无第二人选。
我选择殿下,不是利用,而是……唯一的选择。”
这番话,既是恭维,也是事实。
它巧妙地将“利用”
这个词,偷换成了“投靠”
,让太平公主听着无比受用。
果然,太平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算你识相。”
她收回了手,慢条斯理地回到主位上坐下,重新端起酒杯,“既然是投靠,那本宫方才的条件,你答应了?”
她依旧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陆羽躬身一揖,姿态放得极低,说出的话却绵里藏针。
“殿下,忠诚从来不是靠言语来许诺的,也不是靠条件来交换的。
它需要用行动来证明。”
他抬起头,眼神灼灼,“陆羽的心,陆羽的谋划,自然可以全部为了殿下。
但殿下想要的,恐怕不只是一个俯帖耳的奴才,而是一个能为您披荆斩棘,甚至……为您染指乾坤的盟友吧?”
“盟友?”
太平公主咀嚼着这个词,眼中的玩味之色更浓。
“对,盟友。”
陆羽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盟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
殿下若想看我的底牌,自然可以。
但在此之前,殿下是否也该让我看看您的诚意?”
“哦?”
太平公主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的意思是,本宫还要向你证明什么?”
“不敢。”
陆羽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道,“只是这场火中取栗的游戏,风险太大。
我陆羽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可殿下金枝玉叶,万一……我是说万一,棋差一招,那便是万劫不复。”
他话锋一转,变得犀利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