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不仅笼罩着老妇人,更从她身后的门缝里蔓延出来,将整座小楼都包裹得密不透风。
那灰黑色的气运中,纠缠着无尽的悲伤、漫长的等待、以及被现实反复碾压后所剩下的、最纯粹的死寂。
【叮!
检测到高浓度、持续性复合型负面咒缚!
】
【咒缚属性分析:绝望。
】
【咒缚成因:因至亲失踪、求告无门、希望彻底断绝后,由长达三十年的悲痛与无力感凝聚而成。
该咒缚已与宿主精神及所处环境深度绑定,形成了稳定的负面气运场。
】
【警告:长期处于该场域,将对心智产生强烈的负面侵蚀效果。
】
苏晨的心猛地一沉。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负面气运,“衰败”
、“愚蠢”
、“恐惧”
、“掩盖”
……但没有一种,像眼前这道“绝望咒缚”
这样,让他感到一种自内心的、刺骨的悲凉。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气运了,这是一个人用三十年的生命,熬出来的一碗最苦的药,然后日复一日地,亲手喂给自己喝。
“你找谁?”
老妇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像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这里没有你说的这个人。”
她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
但苏晨却在她那双空洞的眼底,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剧烈的颤抖。
那是被触碰到旧伤口时,本能的、无法掩饰的刺痛。
“阿姨,我没有恶意。”
苏晨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工作证,隔着门缝递过去,“我是市府办的工作人员,这次来,是想就一些历史遗留的工程项目问题,做一些调研和回访。”
他刻意模糊了自己的目的,将事情引向了公事公办的轨道。
然而,老妇人只是瞥了一眼那个红色的证件,眼神里的警惕和抗拒却更加浓重了。
对她而言,“政府”
、“单位”
这些词,或许早已与三十年前的那些冰冷的回绝和无尽的推诿划上了等号。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脱的颤音,“你找错地方了,请回吧。”
说着,她便要关门。
“阿姨!”
苏晨急忙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林永年工程师,于一九八九年参与‘防汛-o7’项目,任现场技术总负责,同年十月失踪。
这件事,对你们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
他选择直接点破,试图用这种方式,敲开对方紧锁的心门。
然而,他低估了这道“绝望咒缚”
的厚度。
听到这番话,老妇人关门的动作只是停顿了一瞬,随即,一股更深的、近乎死寂的麻木重新笼罩了她的脸庞。
她浑浊的眼睛里,最后那一点点被激起的波澜也迅平息了下去。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我们家,没有工程师。
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
,和“失踪”
,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失踪,还留有一丝渺茫的希望,而不自了,则是彻底的、被时间掩埋的死亡。
三十年的绝望,足以让一个满怀希望的妻子,亲手为自己的丈夫,在心里立上一块墓碑。
苏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了一下,他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对方那张再也挤不出一丝表情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任何言语上的劝说,在这样一道用三十年光阴筑起的绝望壁垒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请你离开。”
老妇人重复道,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祈求的意味,像是在恳求苏晨,不要再来打扰她这片早已沉寂的、用绝望构筑起来的坟墓。
她不再给苏晨任何开口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将那扇沉重的木门合上。
在门缝即将彻底关闭的最后一刹那,苏晨的目光,越过老妇人佝偻的肩膀,看到了她身后昏暗的客厅里,墙上挂着的一排相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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