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沙沙的,像枯叶擦过树枝,“给我远嫁的女儿,她三年前搬到了山那边的橡树林,去年冬天听说生了小松鼠,我想告诉她,我做了她最爱吃的松子糖,等天暖了就送去。”
邮邮从抽屉里取出张用桦树皮做的信纸,摸上去带着点木头的纹路。
“写吧,”
他往墨水里加了点松针汁,写出的字会带着松脂的香,“我给你贴张‘思念邮票’,上面的蒲公英绒毛沾了晨露,收到信时会潮潮的,像刚哭过的样子,她就知道你想她了。”
老松鼠从藤筐里拿出颗最大的松子:“这是去年秋天在老橡树下捡的,壳上有个小缺口,是我女儿小时候咬的,贴在信封上她肯定认得。”
邮邮把松子用细麻绳系在信封角,松子壳的缺口对着信纸,像在偷偷看信上的字。
老松鼠握着羽毛笔,爪子有点抖,墨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我年轻时总骂她不听话,非要嫁那么远,现在才知道,不管走多远,心还是系在一块儿的,就像这松子,不管滚到哪,壳上的缺口总在那儿。”
邮邮往邮票上多撒了点蒲公英绒毛:“等信送到了,她会知道的,说不定明天一早就会让风给你捎句话,说等你去吃松子糖呢。”
老松鼠的眼睛亮了,像落了两颗星星:“她小时候最爱爬我家那棵老橡树,说树顶能摸到云彩,每次都要我举着她才够得着,现在她的小松鼠,肯定也爱爬树吧。”
邮邮把信折成树叶的形状,塞进用荷叶做的邮袋里——荷叶不会透水,这样即使下雨,信也能保持干爽。
老松鼠临走时,从藤筐里拿出块用树叶包着的东西:“这是我做的松子糖,你尝尝,甜得很,就像我女儿小时候笑起来的样子。”
后半夜,壁炉边的阴影里突然传来“窸窣”
声,邮邮低头一看,是只蜷缩着的小刺猬,背上的刺还没长硬,怀里抱着片撕碎的花瓣,像是从花里掉出来的。
“我……我不会写字,”
小刺猬的声音细得像根线,“能帮我给月亮寄句话吗?我妈妈说月亮是所有妈妈变的,她去天上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我想告诉她,我学会自己找野果了,不用她担心了。”
邮邮的心像被轻轻扎了一下,软软的酸。
他从铁盒里取出张最小的邮票,上面的蒲公英绒毛是白色的,像刚下的雪。
“我帮你写吧,”
他拿出片最软的花瓣当信纸,用蜂蜜当墨水,写出的字甜甜的,“就写‘妈妈,我能爬上最高的草垛了,看到的星星比你以前指给我的还亮’。”
小刺猬的鼻子动了动,突然说:“妈妈以前总在我枕头边放朵野蔷薇,说花香能赶走噩梦,能在信封上别一朵吗?”
邮邮往信封角别了朵刚开的野蔷薇,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在灯光下闪闪亮。
信写好后,他把信封举起来,蒲公英邮票立刻带着它往屋顶飘,穿过茅草缝,朝着月亮的方向飞去,像一颗会飞的小星星。
“月亮收到信,会让云给你捎片蔷薇花瓣的,”
邮邮摸了摸小刺猬的背,“就落在你的枕头边,像妈妈在给你盖被子。”
小刺猬从怀里掏出颗红果子:“这个给你,是我今天找到的最甜的一颗,妈妈说甜的东西要分给帮你的人。”
天快亮时,草坡上的露水开始亮,邮局的屋顶透出淡淡的晨光,像蒙了层薄纱。
邮邮坐在壁炉边,数着今天剩下的邮票:给吵架的小兔子留了张三叶草邮票,给明天要学飞的小鸟留了张羽毛邮票,还特意多准备了些蒲公英邮票——听说山那边的狐狸妈妈要生宝宝了,肯定有很多小动物想给她寄祝福,邮票上的绒毛要沾点草莓香,这样狐狸宝宝闻着就会笑。
小蜜蜂已经飞回花田了,风带来了它的消息,说伙伴们收到信时正在着急,看到槐树叶邮票就哭了,现在大家正一起采花粉,等着它回去分饼干;老松鼠的信也送到了,橡树林那边飘来片橡树叶,上面用牙咬着几个字:“爸爸,我把松子糖藏在树洞第二层,等你来吃”
;小刺猬也睡着了,枕头边真的落了片蔷薇花瓣,沾着点月光,像妈妈留下的吻。
邮邮打了个哈欠,把老松鼠给的松子糖放在登记簿上,靠在装满邮票的铁盒边闭上了眼睛。
梦里他的邮局变得很大很大,屋顶一直延伸到云朵里,每个送信的蒲公英邮票都拖着长长的光尾,有的飞向树洞里的巢,有的飞向石缝里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