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
“是,是!”
那汉子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酒窖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雷薄和陈兰粗重的呼吸声。
“姜云啊姜云,”
雷薄看着黑暗的入口,仿佛已经看到了姜云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的场景,“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会蠢到这个地步吧?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翻身!”
……
夜色渐深。
城外的临时安置点,一堆堆篝火驱散了寒意,也带来了一丝生气。
许多灾民刚刚领到了糜环派人送来的干净衣物和御寒的草席,正围着火堆,喝着甄姬调配的、足以果腹的浓稠米粥,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言语间充满了对别驾府和那位“神仙别驾”
的感激。
“活下来了,总算是活下来了……”
“是啊,要不是姜别驾,我们一家老小怕是早就喂了王八了。”
“还有袁家那位公主,真是菩萨心肠,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面带悲苦的中年人,一瘸一拐地凑到一堆篝火旁,一屁股坐下,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头,出压抑的呜咽声。
旁边的人看他可怜,递过去一碗粥:“这位大哥,别哭了,有姜别驾在,好日子会来的。
先喝口热粥暖暖身子。”
那中年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喝?喝完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这是我们的断头饭啊!”
“你胡说什么!”
旁边的人顿时不乐意了。
中年人凄然一笑,用一种只有周围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们……你们难道没听说吗?别驾府明天就要出告示了,要我们……要我们所有人都去修河堤。”
“修河堤是好事啊!
以工代赈嘛,我们出份力,换口饭吃,天经地义!”
一个壮汉说道。
“好事?”
中年人哭得更厉害了,“那不是修河堤,那是去填河啊!
我有个亲戚在府里当差,他偷偷告诉我,姜别驾请了方士算过,说这次洪水是河神怒,要……要用活人祭祀才能平息!
他要拿我们这十万灾民的命,去换他一个人的功劳啊!”
这番话,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进了原本温暖的篝火堆里。
周围的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不……不可能吧?姜别驾不是那样的人……”
有人底气不足地反驳。
“怎么不可能?”
中年人指了指城里的方向,压低声音,“你们想想,孙郡主为什么杀人?真是奸细?我看是有人现了他的秘密,被他杀人灭口了!
还有袁家的粮仓,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凭什么把命根子交出来?还不是被他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的!
我们吃的,是袁公主的救命粮,也是我们的催命粮啊!”
他的话,像带着剧毒的钩子,句句都往人心里最恐惧、最阴暗的地方钻。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脸上的感激和庆幸,正在被一种名为“怀疑”
和“恐惧”
的情绪迅取代。
他们都是死里逃生的人,对死亡有着最本能的畏惧。
姜云的计划本就匪夷所思,此刻被这番恶毒的言论一解读,顿时变得无比惊悚。
类似的场景,在安置点的每一个角落里,同时上演着。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夜色中悄然张开,将整个徐州城笼罩。
而在别驾府,刚刚被甄姬强按着睡下不到一个时辰的姜云,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仿佛在梦中,也预感到了那场即将来临的、比洪水更可怕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