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城南的粥棚前,死一般的寂静被一个踉跄的脚步声打破了。
那个抱着孩子的瘦弱母亲,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挪出了人群。
她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脸上交织着对食物的渴望和对未知的恐惧。
她身后的窃窃私语像冰冷的雨水,浇得她浑身抖。
“疯了,她真的敢去?”
“为了口吃的,命都不要了……”
“看看吧,要是喝了出事,正好让大家看清楚那妖人夫妇的真面目。”
这些声音,甄姬听见了,那个母亲也听见了。
但她没有停下。
她只是更紧地抱了抱怀里气息微弱的孩子,孩子的小脸因为长期饥饿而蜡黄浮肿,嘴唇干裂,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一个母亲而言,当孩子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世上便再没有什么比一口能救命的粥更真实的东西了。
她走到了甄姬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浑浊却带着最后一点希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碗已经半凉的米粥。
她的嘴唇翕动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出蚊蚋般的哀求。
“夫人……给孩子……一口……”
甄姬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怀中那个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孩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自己喝过的那碗粥,递了过去。
那母亲的手抖得厉害,几乎端不稳碗。
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顾不上烫,也顾不上脏,就那么颤抖着,吹了又吹,送到了孩子的嘴边。
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屏住了。
那几个混在人群中煽风点火的奸细,脸上已经露出了残忍而期待的冷笑。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孩子喝下“毒粥”
后,口吐白沫、当场毙命的惨状。
到那时,积压在所有人心中的恐慌与愤怒,将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彻底吞没别驾府,吞没那个姓姜的“妖人”
。
然而,他们期待的场景,并没有生。
那孩子干裂的嘴唇触碰到温热的米粥,像是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霖,本能地开始吮吸。
一小口,又一小口。
那微弱的生命,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暖流,原本灰败的脸色,似乎都有了一点点活气。
孩子没事。
粥,真的没毒。
这个事实,像一块巨石,轰然砸进了围观人群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没……没事?”
“真的能喝!
不是毒药!”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那压抑已久的,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人群轰然一声,像潮水般向前涌来。
“给我一碗!”
“我三天没吃东西了,夫人,行行好!”
“别挤!
都别挤!”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但甄姬身后的侍卫和糜家伙计早已有所准备,他们迅组成人墙,大声维持着秩序,将人群隔开,引导他们排队。
那几个奸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措手不及,他们还想再喊些什么,但他们的声音,早已被鼎沸的人声和百姓对食物的渴望彻底淹没。
他们看着那一条自排起的、望不到头的长龙,看着那些捧着热粥、狼吞虎咽、甚至喜极而泣的灾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们知道,这第一阵,他们输了。
……
当城南的米粥香气开始驱散流言的恶臭时,府衙后院的书房里,蔡文姬正铺开一张雪白的竹纸。
她没有去城南。
那里需要的是实际的恩惠与强大的魄力,那是甄姬的战场。
而她的战场,在这里。
窗外的雨声,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像一没有章法的悲歌。
书房里,只有她研墨时,墨条在砚台上盘旋出的“沙沙”
声,沉静而又执着。
“妖人。”
这两个字,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她的心头。
她想起了在山贼营地,那个青年浑身浴血,却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神迹的手段,将她从董卓旧部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选择了最危险的方式,保全了她的名节与性命。
她想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