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带着些许夜露和来人汗味的竹简,入手微沉。
“何事如此惊慌?”
我沉声问道,声音里已经听不出半分刚才的颓唐。
“回……回别驾,”
那亲兵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斥候于城外五十里处,现……现大股败军,正向我徐州而来!
看旗号,是……是袁术的部队!”
袁术?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脑中关于时局的另一扇大门。
当初曹操与刘备联手,在下邳大破吕布,随后曹操便挥师南下,攻打僭越称帝的袁术。
算算时间,这场战争也该有个结果了。
我不再多问,飞快地撕开火漆,展开了竹简。
竹简上是军中斥候特有的潦草字迹,字字都透着一股急迫。
“报:袁术兵败,其部将雷薄、陈兰,裹挟残部数千,护其家眷、宝货,自淮南一路南逃,正向徐州而来,前锋已至下邳境内。
其意不明,请主公早做定夺。”
短短几行字,信息量却大得惊人。
雷薄、陈兰,这两人我有点印象,是袁术手下颇为倚重的大将。
残部数千,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若是心怀不轨,足以在徐州掀起一场风波。
家眷、宝货,这更是烫手的山芋。
袁术称帝,搜刮淮南,其财富之巨,可想而知。
而最关键的是,他们的目标,是徐州。
他们想来投奔刘备。
我的大脑飞运转起来。
收,还是不收?这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收,袁术是天下公敌,收留他的残部,等于公然与朝廷,也就是与曹操作对,还会背上一个“勾结叛逆”
的骂名。
不收,将这数千急于寻找出路的败军拒之门外,他们走投无路之下,万一在徐州境内劫掠作乱,为祸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一瞬间,后院那点风花雪月的烦恼,在这份军报面前,显得如此渺小,甚至有些可笑。
甄姬的幽怨,孙尚香的误解,袁瑶的冷嘲,糜家的联姻……这些让我头痛欲裂的事情,在“数千败军压境”
、“徐州安危系于一线”
的军国大事面前,仿佛都退到了一个遥远的角落。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现,相比于处理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男女关系,我似乎……更擅长,也更喜欢处理眼前这种冰冷的、充满了利益算计和生死博弈的局面。
这才是我的专业。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了一丝弧度。
那不是苦笑,也不是自嘲,而是一种棋手看到新棋局时,难以抑制的兴奋。
这突如其来的军情,像一场及时雨,将我从后院的泥潭里暂时解救了出来。
它给了我一个完美的理由,去忽略那些让我头疼的家事,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更宏大,也更危险的牌局之中。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血液都重新开始加流动。
“传我命令,”
我将竹简卷起,握在手中,对着那名亲兵下令,“立刻传讯城中各营,加强戒备,紧闭四门,无主公与我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另外,去请关将军、张将军以及糜竺、糜芳、简雍、孙乾等诸位大人,到州牧府议事!”
“喏!”
亲兵领命,精神一振,转身飞奔而去。
庭院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我低头,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简。
目光扫过“雷薄”
、“陈兰”
、“数千残部”
、“巨额宝货”
这些字眼,最终,却鬼使神差地,停留在了“护其家眷”
这四个字上。
家眷……
袁术的家眷……
一个被我刻意遗忘的历史片段,像一道闪电,猛地划过我的脑海。
我记得,史书上似乎有过那么一笔。
袁术兵败身死之后,他的家眷被旧部带走,后来辗转流落到了江东,他的女儿,那个名为袁瑶的女子,最终被孙权所纳,成了吴王的妃子。
孙权……
江东……
我的心,猛地一跳。
一个荒唐却又无比真实的可能性,像一株破土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