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瑶走了。
她走得像一只得胜的猫,步履轻盈,裙摆摇曳,仿佛刚才那番尖锐的刻薄话语,只是她在赏月时随口吟诵的一小诗。
她留下的那句“这出戏,可比我在寿春宫里看过的任何一出,都要精彩多了”
,则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悄无声息地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感觉自己像个被抽干了所有零件的木偶。
夜风吹过,庭院里夜来香的芬芳,混杂着泥土的湿气,钻进鼻腔。
很香,但我闻着只觉得头晕。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挪动脚步,重新坐回到那冰冷的石凳上。
完了。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一个孙尚香,已经让我焦头烂额。
她像一团烈火,虽然暂时被我用冷水浇得没那么旺了,但底下全是滚烫的炭,随时可能复燃。
她的误解,是基于她那套江东郡主的骄傲与道义,逻辑清晰,证据确凿,我百口莫辩。
现在,又来了一个袁瑶。
如果说孙尚香的鄙夷是一柄锋利的剑,那袁瑶的嘲弄就是一张细密的网。
她不打算戳穿我,她要看戏。
她要把我当成一个玩物,饶有兴致地欣赏我如何在这潭浑水里挣扎,如何被我自己招来的这些“情缘”
撕碎。
这种感觉,比直接被指着鼻子骂是伪君子,还要难受一百倍。
我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光如水,清冷地洒在这座府邸的每一个角落。
甄姬的院落里,灯火依旧亮着,像一只幽怨的眼睛;糜环的房间,灯光微弱,想必那小姑娘正抱着被子瑟瑟抖;孙尚香的客房在哪我不知道,但想来她此刻定然是抱着剑,在心里把我骂了千百遍;而袁瑶,那个刚刚宣布自己成为“观众”
的前朝公主,恐怕正躲在窗后,用一种看小丑的眼神,注视着石凳上失魂落魄的我。
我感觉自己不是这座府邸的主人,而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珍稀动物,笼子外面围满了形态各异、心思难测的“饲养员”
和“游客”
。
她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掌控局面,每个人都觉得看透了我。
可谁又知道,我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当条咸鱼啊!
一股巨大的、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要不,明天就跟刘备辞行吧。
什么别驾从事,什么屯田大计,什么神木凤格,都见鬼去吧。
我随便找个深山老林,搭个茅草屋,继续过我啃野果的日子,不比现在这样强?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
我跑得了吗?
别说刘备会不会放人,就算他放了,以我这该死的体质,怕不是躲进山里第二天,就能“捡”
到个被老虎追的猎户之女,第三天,某个被仇家追杀的门派圣女又会“恰好”
重伤昏倒在我洞口。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我越想越是绝望,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让你手贱!
让你嘴贱!”
我低声骂着自己,“当初就不该下山!”
就在我自怨自艾,几乎要被这堪比地狱绘图的家事彻底压垮的时候,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猛地撕破了庭院的宁静。
我一怔,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负责守卫府门的亲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前厅庭院。
他身上还穿着甲胄,却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水,几缕头被汗水浸湿,狼狈地贴在脸颊上。
他跑到我面前,来不及喘匀气,便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了一卷用火漆封口的竹简。
“启禀别驾!
东门急报!
十万火急!”
他的声音因为剧烈的喘息而有些嘶哑,但那股子军旅特有的紧张与肃杀之气,却像一盆冰水,瞬间从我的头顶浇了下来。
前一秒还沉浸在儿女情长、后院起火的烦闷情绪,在这一刻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我伸手接过那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