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沛城,重新焕出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生机与希望。
粮食,只是这希望最直接的载体。
车胄要做的,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希望的载体,连同希望本身,一同夺走,碾碎。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们信赖的姜令史,你们拥戴的刘皇叔,在真正的权力铁拳面前,是何等的无力与可笑。
你们辛苦一年的收成,人家一句话就能拿走七成。
你们的生死,只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这更是在断刘备的命。
刘备的命是什么?是他那面“仁义”
的大旗。
车胄此举,就是要逼着刘备,亲手将这面旗帜撕碎。
要么失信于天下,沦为国贼;要么失信于军民,成为孤家寡人。
当一个人,一件事,让所有人都活不下去的时候,那么为了活下去,所有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或者这件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车胄以为他给自己披上了一件“代天子征粮”
的无敌铠甲,却不知道,他也同时给自己套上了一副吸引了所有人仇恨的枷锁。
他给了我们一个死局。
那么,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让他死。
……
府衙宴席上的消息,根本不需要刻意去传播。
那些端茶送水的仆役,那些守在门口的卫兵,他们的脸上早已写满了惊恐与愤怒。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瘟疫,以一种惊人的度,从府衙大院,扩散到小沛城的四街六巷,最后传到了城外的屯田营。
夜已深了。
屯田营里,结束了一天劳作的兵士们大多已经歇下。
营地里很安静,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和远处几声零星的狗吠。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新谷的清香,那是一种能让人心安的味道。
王二麻子睡不着。
他靠在自己的营房门口,手里拿着个烟斗,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烟锅里的火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他婆娘前两天刚给他送来一双新纳的千层底布鞋,针脚细密,穿着踏实。
她说,等分了粮,就给娃扯几尺新布,做身过年的新衣裳。
王二麻子咧着嘴,脸上的麻子都笑成了一朵花。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踏实过。
跟着刘皇叔,有地种,有饭吃,打仗都有劲。
尤其是那个神仙似的姜令史来了之后,日子更是像做梦一样。
眼看着粮仓里的粮食堆成了山,他仿佛已经能闻到过年时,家里白面馒头的香气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喧哗声,打破了营地的宁静。
“出事了!
出事了!”
一个负责在城里采买的伙夫,连滚带爬地冲进营地,声音里带着哭腔。
“咋了?毛毛躁躁的,天塌下来了?”
王二麻子皱着眉,把烟斗在鞋底上磕了磕。
那伙夫喘着粗气,一张脸煞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粮……粮食……那个新来的监军……车胄……他要……要抢咱们的粮食!”
“抢粮食?”
王二-麻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小子昏头了吧?咱们的粮食,是姜令史带着咱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谁敢抢?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周围几个还没睡的屯田兵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哄笑着。
“就是,活腻歪了吧,敢动咱们的命根子!”
“那可是朝廷的监军……”
伙夫急得快哭了,终于把话说顺了,“他今天在府衙摆的接风宴上,当着主公和所有将军的面说了,要……要征走咱们七成的粮食!
说是……献给天子!”
“啥?!”
王二麻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周围的哄笑声,也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
“你说……几成?”
王二麻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把揪住伙夫的衣领,几乎是吼出来的。
“七……七成……”
七成。
这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铁钳,狠狠地烙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般的爆。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