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缠得越来越紧。
四面八方,都是网。
不行,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被动,就意味着任人宰割。
我需要主动出击,至少,要将一部分的主动权,夺回到自己手里。
天色微明,当第一缕灰白色的晨光从窗棂透进来时,我站起了身。
一夜未眠,我非但没有感到疲惫,反而有一种异样的亢奋。
我走到里屋门口,隔着门板,能听到甄姬平稳而轻微的呼吸声。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门,然后转身,推开了院门。
我要去找刘备。
与其等着他来问我,不如我主动去说。
我要用我那套“疯道士”
的说辞,去试探他的反应,去看看他那张仁德的面具之下,到底藏着多深的城府。
从我的小院,到刘备所居的主院,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但今天,这条路却显得格外漫长。
路上的兵士,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那种混杂着敬畏、好奇和疏离的感觉,比昨天更加明显。
我甚至能感觉到,在我走过之后,他们在我背后投来的目光和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府衙的守卫,也比往日森严了数倍。
我被下人领到了书房外,通报之后,在廊下等了足足半炷香的功夫。
这半炷香的时间,我心中的各种念头翻江倒海,将昨夜想好的说辞,又在心里过了十几遍,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天衣无缝。
“姜令史,主公有请。”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推门而入。
书房里,刘备正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卷竹简,却没有看。
他那双标志性的长臂,随意地搭在膝上,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而糜夫人,就端坐在一旁的侧席上,正慢条斯理地烹着茶,滚水注入茶碗时出的“嘶嘶”
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这阵仗,显然是早就等着我了。
“云参见主公,夫人。”
我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坐。”
刘备指了指下的坐席,目光落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看你脸色,昨夜……没有休息好?”
“让主公挂心了。”
我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笔直,“昨夜之事,云心中不安,特来向主公请罪,并陈明原委。”
“哦?”
刘备放下了手中的竹简,身子微微前倾,做出了一个认真倾听的姿态,“你说。”
于是,我将昨夜早已烂熟于心的那套“疯道士”
说辞,原原本本地又讲了一遍。
从洛阳破庙的偶遇,到疯道士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再到昨夜如何凭着一点模糊的记忆,认出了那个诡异的刺青。
我讲得很慢,很仔细,将一个“幸运的旁观者”
和“被吓坏了的倒霉蛋”
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在我讲述的过程中,刘备始终没有打断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那双眼睛,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偶尔闪过一丝光,却又迅被更深的沉静所吞噬。
糜夫人烹茶的动作,也一直没有停下,仿佛对我们的谈话毫不关心。
但她那微微竖起的耳朵,却出卖了她。
当我讲到“玄水令”
三个字时,我清楚地看到,刘备端坐的身体,有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停顿。
而糜夫人手中那柄用以分茶的竹勺,也悬在了半空,一滴滚烫的茶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却像是毫无所觉。
讲完了。
我闭上嘴,不再言语,等待着审判。
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糜夫人手边那炉煮茶的炭火,偶尔出一声轻微的“噼啪”
声。
许久,刘备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疯道士之言,竟一语成谶。
这世间,果然多有奇人异事。”
他缓缓开口,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自语。
他没有质疑我的故事。
或者说,他选择了相信我的故事。
因为一个“幸运的旁,观者”
,远比一个“神秘的知情者”
,要容易掌控得多。
“此事,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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