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玲绮那句“打扰到你们……吃宵夜了”
,像一根蘸了蜜的毒针,慢悠悠地,却又精准无比地刺入屋内凝固的空气里。
她的声音不大,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玩味的戏谑。
可在这死寂的客房中,却比门外卫士的长戟更加致命。
我的身体,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做出了最本能的动作——侧身,将因为惊骇而僵住的甄姬,更深地护在了身后。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回流,带来一阵手脚冰凉的晕眩。
完了。
这个念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更加清晰,更加绝望。
门外,是刘备的亲卫,是随时可以将我剁成肉泥的刀斧手。
屋内,是吕布的女儿,是这场弥天大祸的直接源头。
而我们手中,正攥着一颗不知是生是死的“假死药”
,和一张足以让所有人万劫不复的“密信”
。
这是一个完美的死局。
我甚至能想象出接下来的画面:吕玲绮只要稍稍提高音量,门外的卫士便会破门而入。
然后,他们会看到我,看到甄姬,看到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敌将之女,以及我们手中那颗来不及处理的药丸。
人赃并获。
到那时,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什么“离间计”
,什么“袁熙的阴谋”
,在“私通敌将之女,意图服毒潜逃”
的铁证面前,都将变成一个笑话。
刘备会信,关羽会信,全小沛城的军民都会信。
我,姜云,就是吕布派来的奸细。
我甚至连做个饱死鬼的机会都没有了。
“云公子……”
我身后,甄姬的声音细若游丝,那紧攥着我衣角的小手,抖得像风中最后一片残叶。
我不能慌,我绝不能慌。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将目光从吕玲绮那张扬的笑脸上移开,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
烛火在跳动,将她的身影在墙上拉扯得张牙舞爪。
她扛着那杆巨大的方天画戟,就那么随意地倚着门框,整个人透着一股有恃无恐的嚣张。
她是怎么进来的?这府邸内外三层,戒备森严,她一个大活人,还扛着这么一杆凶器,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我这间被重点“关照”
的客房门口的?
她的眼神里,除了戏谑,更多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好奇。
好奇……
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一根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蛛丝。
我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无数个念头闪过,又被一一否决。
求饶?她会笑得更大声。
威胁?她身后的方天画戟能瞬间把我捅个对穿。
讲道理?她看起来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只能……赌一把了。
赌她那该死的好奇心,能压过她那同样该死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劣性子。
我松开了护着甄姬的手,往前走了一小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开口道:“吕姑娘真是好身手,这刘府的守卫,在姑娘看来,想必与那乡间的篱笆墙也无甚区别。”
我的声音很稳,稳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吕玲绮眉梢一挑,似乎没料到我开口第一句,不是惊慌失措的质问,而是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夸奖”
。
她用画戟的末端,轻轻磕了磕地面,出“笃”
的一声闷响。
“还行吧,”
她撇了撇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比袁绍家的猪圈看守,要稍微机灵那么一点点。”
我心中稍定。
她肯接话,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继续笑道:“姑娘深夜造访,莫非是上次一别,对在下的‘嘴上功夫’念念不忘,特意前来,想再切磋一番?”
这话说得已经近乎轻佻,我自己都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对付这种骄傲的姑娘,有时候就得用这种非常规的法子,让她摸不清你的路数。
果然,吕玲绮的脸上,那戏谑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仿佛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手无寸铁,却胆敢跟她开玩笑的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