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毫无缓冲地传递到每个人的脚底、脊背,乃至牙齿缝里,酸涩、麻木,仿佛下一秒这钢铁骨架就会彻底散开。
副驾驶座上的年轻教授,名叫李文,毕业就分配到学校招生办还没满一年。
此刻,他的脸色在仪表盘微光的映衬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胃部因为持续的颠簸和紧张而阵阵痉挛,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
他的双手,死死地攥着头顶的把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高高凸起,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白色,手背上淡蓝色的血管如受惊的蚯蚓般蜿蜒凸起,仿佛随时会破皮而出。
车厢里混杂着雨水、泥土和汽油的怪异气味,几乎让他窒息。
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用袖子反复擦拭着车窗玻璃内侧凝结的厚重水汽,可刚擦出一小片模糊的透明,外面的泥浆便又溅了上来。
“张……张教授,”
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乎被风雨的怒吼吞没。
“前面……前面那道被雨水冲出来的深沟,太宽了……右前轮……怕是陷死了”。
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方向望去,浑浊的泥水已经漫过了大半个轮毂,那只陷在沟里的轮胎正在疯狂地空转,卷起的泥浆如同泼洒的浓墨,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瞬间将侧面的视野染成一片绝望的昏黄。
张建军,这位年过半百、两鬓早已被岁月染上浓重白霜的老兵,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胸膛微微的起伏证明着他的存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深沉而缓慢,仿佛要将这车厢内有限的、污浊的空气,连同车外无尽的风雨都纳入肺中。
然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推开了身边那扇厚重的车门。
“呼——!”
霎时间,暴雨的狂暴与冰冷,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入。
狂风裹挟着雨滴和沙砾,劈头盖脸地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冰冷刺骨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领和脖颈,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寒颤。
他却恍若未觉,没有像常人那样下意识地去擦拭顺着脸颊滑落的、混杂着泥沙的水珠,只是眯起了那双见过太多风浪、布满细密皱纹的眼睛。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努力穿透这重重雨幕的阻隔,望向远处那片被黑暗彻底笼罩的戈壁深处。
在视线的尽头,几座低矮土坯房的轮廓,在沙雨的间歇中若隐若现,它们低伏在大地上,像几块被时光遗忘的、与戈壁融为一体的顽石。
没有灯光,烟囱也是寂静的,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想来,那个名叫“拾穗儿”的丫头和她年迈的奶奶,为了节省那点珍贵的灯油和柴火,早已蜷缩在土炕上,在这大自然的咆哮声中入睡了吧?
或许,那孩子梦里,还攥着那本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缺了页的练习册?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身体上所有的寒冷与疲惫。
张建军猛地转回头,甩了甩旧军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