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默念,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换上那副从容的掌柜面孔,打开门,走下楼梯。
她必须稳住,必须装作一切如常,直到……直到出现转机,或者,直到不得不撕破脸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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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镇外五里,李家庄。
这里的景象比镇上更为凄惨。
低洼处的田地早已化作一片汪洋,浑浊的泥水裹挟着断枝残叶汹涌流淌。
那庄稼汉领着林安和青黛,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泥水中艰难跋涉。
蓑衣和斗笠在这等暴雨面前形同虚设,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内里的衣衫,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袭。
那汉子家是庄子里地势较低的一户土坯房,此时屋后已然有些塌陷,泥水正不断从裂缝中渗入屋内。
昏暗的油灯下,一个老妇人双目紧闭,面色潮红地躺在潮湿的床铺上,呼吸急促而微弱,浑身烫得吓人。
林安顾不上浑身湿透和寒冷,立刻跪坐在床边的泥水里,屏息凝神,为老妇人诊脉。
他的手指冰冷,触碰到老人滚烫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屋内气氛凝重,只有老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屋外疯狂的雨声。
青黛放下沉重的药箱,迅打开,取出脉枕、银针等物,动作熟练地在一旁协助。
她虽然也浑身湿冷,但眼神专注,没有丝毫抱怨。
诊脉片刻,又查看了老妇的瞳孔和舌苔,林安眉头紧锁,沉声道:“急热攻心,兼之外感风寒邪湿,痰迷心窍。
情况危急,需立刻施针,泄热开窍!”
他接过青黛递来的、已用随身携带的酒液擦拭过的银针,手法稳健而精准,分别刺入老妇人的人中、内关、丰隆等穴位。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仿佛外界的天崩地裂都无法干扰他此刻的专注。
青黛在一旁紧紧盯着,随时准备递上需要的物品,或是用干净布巾擦拭林安额角不断滴落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水珠。
她看着林安在如此恶劣环境下依然沉稳施治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佩。
行针之后,林安又迅打开药箱,取出几味药材,对那守在一旁、紧张得浑身抖的汉子快交代:“去灶间,设法生火,将这些药材按此比例煎煮,武火急煎,取汁立服!
快!”
他将配好的药塞到汉子手中。
那汉子如同领了圣旨,连滚爬跑地冲向虽然简陋但还算完好的灶间。
屋内暂时只剩下林安、青黛和昏迷的老妇人。
林安继续观察着病人的反应,不时调整银针的深浅。
青黛则利用这空隙,低声对林安道:“林先生,这雨势太大,我担心回去的路……”
林安目光依旧停留在病人身上,声音低沉却清晰:“病患为重。
待她情况稍稳,我们再想办法。”
青黛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药箱整理好,又将一块相对干燥的布巾垫在林安跪地的膝盖下。
两人在这风雨飘摇的破屋中,为了一个渺小的生命,与天争命,与时间赛跑。
而远处的清水镇,另一场无声的较量,也正在暴雨的掩护下,悄然进行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