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货、大部分时间闭门不出的鳏夫,还是日常行为,都完美地融入了清水镇,甚至连郑捕头那样的老江湖都未曾察觉。
他实在想不通,林安是如何现的。
林安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却并不解释,只是淡淡道:“你每隔五日,会在西市口的李记杂货铺买一包特定的烟丝,那烟丝的味道,与京卫司后巷老王头家的独门配方一般无二。
而且,你晾晒的衣物,袖口磨损的痕迹,是长期佩戴某种皮质护腕留下的,虽极力掩饰,但在阳光下,新旧布料的色差,细看还是能分辨一二。”
男子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没想到林安的观察竟细致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这些连他自己都几乎忽略的细节,竟然成了暴露身份的破绽。
他沉默着,算是默认了林安的说法。
面对这位前国师府的高徒,他知道任何狡辩都是徒劳。
“林……林先生,有何吩咐?”
甲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不再伪装,带着属于锦衣卫特有的干练与谨慎。
林安也不绕弯子,直接将张奎托付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歪脖子松树的位置,以及埋藏财物的大概情况。
他没有提及金锁和碎银子,只说是一点“财物”
。
“……他妻儿的姓名与住处,在此。”
林安将一张事先写好的小纸条递给甲,“我希望你能动用你的渠道,将这些财物,安全、隐秘地转交到他的妻儿手中。
并告知其妻,不必再等,寻个踏实人家改嫁,好好将孩子抚养成人。”
男子接过纸条,快扫了一眼,将其内容牢记于心,随后指间微一用力,纸条便化为了细碎的纸屑。
他眉头微蹙,显然觉得这个任务有些棘手,甚至有些……不合规矩。
他们锦衣卫是天子耳目,缉查要务,何时成了帮囚犯转交赃物的信差了?
林安看着他的表情,补充道:“此事,算我私人请托,与朝廷、与国师府皆无干系。
你只需将其当作一件……积阴德的事情去办。
当然,”
他语气微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你亦可选择不办。
只是,我既已知你身份,若我日后在镇上‘不小心’说漏了嘴,或是行为稍有‘异常’,引得旁人注意,恐怕于你的职守而言,也非好事。”
这话说得平淡,却隐含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交换与告诫。
男子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林安这是在用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来换取他对此事的协助。
维护好林安在此地的“平静”
生活,符合皇帝陛下的旨意,也是他最重要的任务。
相比之下,帮这点“小忙”
,虽然不合常规,但权衡之下,利大于弊。
“……卑职明白了。”
甲不再犹豫,躬身应道,“定会妥善处理,不留尾。”
见对方答应,林安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那股无形的压力也随之消散。
他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了。”
事情交代完毕,林安便不再多留,转身欲走。
当他走到门口,手即将触碰到门扉时,却忽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依旧肃立在屋中的甲,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清的弧度。
“对了,”
他语气轻松,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下次若要伪装鳏夫,灶台里的积灰不妨再多积几分,水缸边的青苔也该任由它长一长。
太过整洁,反而显得刻意了。
还有,你院角那堆柴火,劈得过于整齐均匀,不像寻常樵夫的手艺,倒像是军中……或者,某些特殊衙门里训练出来的习惯。”
说完,他不等男子反应,便拉开房门,步履从容地走了出去,融入了巷口照进来的阳光里。
屋内,男子独自站在原地,望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门,脸上阵青阵白,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因为长期练习某种器械而指节略显粗大的手,又瞥了一眼墙角那堆确实劈得过分整齐的柴火,喃喃自语:“……真他妈的是个妖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
无论林安是如何现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他交代的事情,并且,要更加小心地隐藏好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