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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保让手中的茶盏扔出,磕在门柱上,茶盏瞬时粉碎,「御马监的钦差奉旨而来,竟要在这空衙等上三个时辰?当本官是街头卖糖瓜的?」
他盯着空荡荡的仪门,想起临行前陛下的话:「陈保,你替朕去瞧瞧,你去便如朕亲临。
」此刻看来,这帮文官,表面忠君体国,骨子里根本没把万岁爷放眼里。
这可是天子啊!
酉时二刻,最先回来的是董伯醇。
这位开封知府的官服前襟全是粥渍,袖中掉出半块硬饼。
「中贵人久等了。
本想着中贵人无论如何也是今日下午才会到,便去繁岗看看赈灾。
没想到灾民今早抢了粥棚,永昌伯不在,卑职只得现场弹压,让您久等了。
」
显然董伯醇进来前已经知道陈保等了很久了,所以一脸的歉意。
他也是没料到陈保来得那麽快,若放从前,一个提督太监带着皇命来,总是提前通知,然后让官员跪迎半日,自己姗姗来迟摆足威风。
如今开封事多,他们三人实在没有这半天时间来让这个太监享威风。
所以三人都想着先去处理点公务,午后回来再跪迎,时间也是够的。
而今日若不是他在现场,繁岗那边还不知道会闹成什麽样子呢。
陈保盯着他胸前的粥渍和下摆的泥污,忽然笑了:「董大人这官服,怕是三年没换新的吧?」
「换新?」董伯醇觉得陈保在讽刺自己,自黄河冰排袭城,他就没有一天好好睡觉,他能穿乾净的官服已经很不错了,还能换新?董伯醇突然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歉意,这种从内廷出来的中官,除了贪污搜刮,根本不懂民间疾苦。
董伯醇正待争辩,仪门外响起了竹枝声。
沈佑臣的竹枝敲着阶沿响起来,他赤脚踩着红毡,脚底的泥沙混着柳林决口的浊水,在毡面上洇出深浅不一的印子:「中贵人到了?抱歉,抱歉!
」
陈保看着他袖口的蓝布补丁,补丁边缘还沾着黄河的水,皮笑肉不笑道:「沈大人是不是也本打算去看一眼,然后在大堤上遇到了要务,就回不来了?」
沈佑臣一听这话不对劲,抬眼看了董伯醇一眼,只见董伯醇满脸怒容。
沈佑臣猜想定然是陈保出言不逊了,于是他也沉下了脸。
「要务?」沈佑臣将竹枝往案上一放,枝梢挂着片水草,「在下今早从柳林走到黑岗口,二十里堤岸垮了七处,每处都能掏出半筐烂草。
中贵人要是觉得这不叫『要务』,那在下倒想问问,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务吗?」沈佑臣便直接正面硬刚了。
「你!
」陈保被沈佑臣这不知死活的态度噎了半死,但是他转念想到,此人是工部左侍郎,是满朝大臣中最懂水利的人,为了万岁爷计,陈保决定忍了。
于是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自然!
黄河决堤,死了那麽多人,费了那麽多银子,若沈大人这次重修不能功在千秋,可当得起天子一怒!
」
「中贵人!
」卫定方的声音从仪门外响起,「陛下是仁君!
」卫定方直直看着陈保,眼睛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皇帝圣明,而你们这等围在皇帝身边的腌臢小人,在蒙蔽圣听。
「陛下无时不以百姓为挂念,以天下为挂怀。
董大人为灾民,沈大人为河工,即便今日是陛下亲临,也当赞一句忠君体国。
」卫定方是世袭罔替的伯爵,他只要不谋反,最多就是被罚罚俸而已,真要辽蓟线有北狄人,陛下还能不用他?
陈保看向卫定方,靴筒上还缠着水草,不用说也是出去忙了。
陈保盯着三人:董伯醇的粥渍丶沈佑臣的泥沙丶卫定方的水草,全是沾着开封泥土的「忙」,唯独他身上的缎面官服乾乾净净,像片飘在浊水上的油花,格格不入。
陈保呵呵笑了,真觉得自己可笑,自己捧一片真心而来,却被人糟蹋成这个样子。
他收起了笑容道:「人到齐了,宣旨吧。
」
三人便在红毡上跪下叩。
陈保打开明黄的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临御天下,唯愿河清海晏丶生民乐业。
今黄河水患骤,浊浪滔天,沿岸州府田庐尽毁,百姓流离失所,饿殍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