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便知道沈佑臣在强压怒火,便上来道:「中贵人,这是绍绪四年的册子,请贵人看……」
陈保看着两人一搭一唱,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对着董伯醇道:「绍绪四年,董大人好像还是开封同知吧?」
董伯醇一愣,他不明白陈保为什麽突然问这个话,便答道:「正是。
」
陈保又看向沈佑臣道:「而沈大人,也还是工部左侍郎吧。
」
「那又如何?」沈佑臣答。
「工部尚书锺怀民锺大人,从绍绪三年开始便时时告病。
这工部的事,都是沈大人在署理。
你们两个人,一个是当时的同知,如今的知府,一个是分管大臣。
今天你们是想告诉我,潘家年当年在这里待了三个多月修堤,他怎麽修的,你们当时一无所知?等去岁黄河决堤了,你们便都知道他修堤是有问题的?」
「你?!
」沈佑臣被陈保气到了,他人在京城,又如何知道潘家年在这个开封到底是怎麽修的。
陈保看向董伯醇,意思是,你怎麽说?你没看到?
「中贵人,潘大人当年修堤一力承担,瞿大人或有所知,我实是不知!
」董伯醇道。
「噢」,陈保拖长了尾音,「潘大人走了之后,你也没上这堤看过一眼?」
「中贵人,你这是非要放过恶?」董伯醇气得身体都抖了起来。
「到底是我要包庇潘家年,还是两位大人如今想把锅都甩给潘家年?」陈保突然难道。
「岂有此理!
陈保,本官要参你!
」沈佑臣扔下铁釺子,甩袖而去。
三人不欢而散。
此后几日,陈保便扔开了沈佑臣和董伯醇自己来查潘家年修的这个大堤。
实话说,确实有问题。
但是这个问题到底存不存在贪污,还真不好说。
因为从面上看,最多就是潘家年不通河工,有的地方用料过多,有的地方用料不足。
若查总帐,倒也需要用上这些银子。
更重要的是,董伯醇说的克扣赈灾之物资,已经根本不可查了。
毕竟从绍绪四年初,到现在绍绪七年,过去了三年。
三月三十日,陈保决定最后再给沈佑臣丶董伯醇他们一次机会。
如果他们这次服软,那他便在摺子上将责任都归给潘家年。
如果这两人还是如此目中无人,陈保自己认为即便潘家年有问题,管工部的沈佑臣和管地方的董伯醇,也逃不了连带责任。
若绍绪四年潘家年真有贪腐,这两人定也分了一杯羹,只是如今他们想把锅都甩给潘家年而已。
这日,陈保在开封府衙等沈佑臣等回来一直等到了戌时。
开封府衙西厢房漏着风,烛火被吹得歪向一侧,将陈保的鎏金护甲照得明灭不定。
他指尖捏着沈佑臣拟的《堤工弊政清单》,纸面被汗浸得皱,二十七条罪状上的红圈,像死在开封两次黄河决堤中老百姓的血。
沈佑臣和董伯醇都喝着茶不语。
到今天,他们都还弄不明白这个陈保是来做什麽的。
说他就是一力来给潘家年开脱,他倒也查了大堤丶石料等。
但说他真是实心来办潘家年的事,这几日他却处处要问,处处要插手。
于是两人商议着以不变制万变,只看陈保如何说。
「两位大人可知,」陈保忽然笑了,指尖划过清单上「官办料场贪墨」一条,刮出细响,「本官这趟来开封,靴子上沾的泥,比在宫里十年踩的都多。
」
「中贵人辛苦。
」沈佑臣道,陈保的话,便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陈保气恼,拿出了在宫中训小内监的架势,道:「沈大人实心办事是好的,可是话要怎麽说跟万岁爷说,也是重要的。
」
沈佑臣抬眼看着陈保,看他拿腔作势的样子,心中满是对内监的鄙夷,道:「中贵人想怎麽『说话』?」他突然想到自己临出那日,邓修翼匆忙从司礼监赶来落实八百里加急之事,再对比陈保宣旨图虚名,他又觉得自己鄙视所有内监确有不对,至少邓修翼值得尊重一点。
于是对陈保更加的冷冽。
陈保的手重重磕在案上,茶盏震得晃荡,他甩着玄狐皮氅下摆的泥点,眼皮斜睨着坐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