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赋国税,缘何如此感叹?」
「若无货物,何来交易?」
李云苏轻轻一笑,这便是河东诗书世家的鄙陋之处了。
她曾和邓修翼论过这个事,两人相谈甚欢。
「裴世宪,我且问你,如若一户人家家散了,家中仆人会如何?」
裴世宪以为她在感叹英国公府散了,那麽多人无所生计的事,有点愧疚自己不该让她想到往事,「仆人散了若得主家仁慈,便如英国公府,自是可以安生立命。
如今你当家,你为仆人谋,是极好的。
我非责问你。
」
「裴世宪,我说的不是我们家的事,我只问你,一户人家散了,仆人会如何?」
「自当另寻主家,再事生产。
」
「新主家无需新仆人洒扫庭院,只需新仆人去庄上弄庄稼。
这些人原先并不会,现在又无好的谋生之路,他们又会如何?」
「自然重新操习农事。
」
「那便是了。
」李云苏继续道,「若货物往来无需那麽多,自有商贾转农事。
既有商贾往来,可见农事不足以自养和养家。
裴世兄何必杞人忧天?」
「若行商贾事利多,则农户便会弃田从商。
」
「裴世兄竟以为行商竟比事农简单?世兄可知行商之中,识别货物好坏,判断运期,调配人力,统筹资金有多少学问?我若不是跟着李信学了十天,我也不知其中门道如是之多。
裴世兄竟然以为只要扔下锄头,人人都可以行商贾之事?」
「这……」裴世宪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各行有各行的难处。
以教坊司为例,人人以为大典雅乐,歌舞生平手到擒来,你可知教坊司乐户一日训练六个时辰,日日不辍,才有皇帝的歌舞升平。
故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步难行。
」
「苏苏,不提教坊司也罢。
」
「大庆重农抑商,却从来没有计量一年粮产几何可足,陈谷烂于仓中又费几何。
大庆商税低,本是轻视商业,却弊端丛生。
各行百业,各有生态。
强压硬控,则陋规百出。
裴世兄请看,货物往来运河之上,表面看来三十税一。
胥吏盘剥,高者实可达十之二三,商人亦承受了。
若能使胥吏盘剥之入,尽归国库,朝廷何至缺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