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茶入口,不冷不热,皇帝一口饮尽,才稍微好点,仍是困顿。
李威坐在皇帝右下,离得不远,眼角略偏便能知道一二,心里很是不屑。
不由想到当年跟着齐王一起打仗时候,与士兵同吃同饮,曾三日不合眼,齐王依然精神抖擞。
还有太子,贵为太子,行军打仗,从无怨言,亦无倦怠。
步兵武练完毕。
一骑兵擎旗飞驰。
只见一小将,双腿轻磕马腹,枣红马应声加,铁蹄踏过落叶如碎玉迸溅。
他腰背微弓,左手紧扣丝缰,右手按在鎏金吞口刀柄上。
此等急驰之态,寻常骑手需双手控马,他却留着三分馀力,目光早锁住丈外那不过半尺的红旗。
距红旗三尺时,他突然松缰探身,右腿在马镫上绷成满弓,左膝弯如铁钩紧扣鞍鞯,整个人竟斜斜悬出半个身子。
皂靴尖几乎擦过地面,指尖已触到旗杆,枣红马却分毫未减,鬃毛带起的风卷得旗面翻卷,恰如鹰隼俯冲时振翅。
电光火石间,他指尖一夹一收,红旗已稳稳攥入掌心。
借着探身之势,腰背如弓弦骤绷,竟在马未减的情况下旋身坐正,袍角带起的风惊飞数片银杏,露出腰间鸾带系着的十二道金鳞甲叶,在秋阳下泛着冷光。
只见他振臂高举红旗,全场骑手出惊天震呼,「威武!
威武!
」
绍绪帝看得也有点兴奋起来,站立起来,不由颌抚须。
这时,又一声虎啸传来,声音比昨晚大多了,直扑山门,吓得绍绪帝跌坐。
一时见,场上的震呼声也停止住了。
然后,又爆出一声虎啸。
「李武!
」绍绪帝有点生气了。
不过,他没有昨晚那麽害怕,毕竟还有几万大军在场,怎麽会怕一只畜生。
「微臣在!
」李武上前。
「这是怎麽回事?为何比昨夜声更大?」
李武也不能说,每年秋獮都是老虎叫声频的时候,主要因为老虎要求偶吧。
更何况,这点叫声能算什麽?
「恐是军威煌盛,引猛虎误以为有凶物进入领地。
晾鹰台比之西宫,离虎苑更近。
」
「这虎栏可结实?」
「禀陛下,昨夜微臣已经查看,虎栏并无损坏,又遣将士连夜加固。
」
「陆楣!
」
「臣在!
」
「你带锦衣卫前去查看!
」
李武略一抬眉,刚想说话,看见自己的兄长微微摇头,便不作声了。
场上自然暂时停着,一起等陆楣回来。
约半个时辰后,陆楣回禀:「禀陛下,微臣细细查看,确实没有坏栏,左都督确有加固,请陛下安心!
」
绍绪帝挥挥手,示意陆楣退下,然后示意李武继续。
此时,场上已经没有之前那麽热烈了,即便后几位骑士表演了站在马背取物,在马上射箭百步穿杨,场下依然没有刚才那麽欢呼雀跃,只有骑士所在队列,相对兴奋。
骑士讲武结束后,便是火铳。
李武想着刚才绍绪帝的样子,便心一动念,未直接开始,而是请示绍绪帝,是否继续。
果不其然,绍绪帝直接取消。
一场武练,便以虎头蛇尾之姿,结束了。
绍绪帝起驾回宫用膳,各大臣也都告退。
午后,绍绪帝补了一个好眠,心情又好了起来。
未时,突然兴致大,想要作画。
甘林一阵忙碌,终于在碧溪书房备齐笔墨,绍绪帝移驾书房。
从构思到渲染,从铁线到折芦,从雨点到解索,绍绪帝直觉酣畅淋漓,于是在旁边题下《秋獮燕山图》,还按了印。
画完以后,围着书桌左看右看,很是得意。
一种强烈地要和人分享的感觉从他心头升起,突然他想到了邓修翼。
于是传他进来。
邓修翼进了书房,先行叩礼,然后并未起身。
直听绍绪帝说,「朕画了一幅秋獮山景的图,你来看看。
」
于是,邓修翼才敢起来,躬着身子上前。
在邓修翼心里论画山,李威绝对是天下第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