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率军追击,于野狼峪处截杀溃逃之敌!激战半日,斩首五十级,缴获战马三十余匹!我军奋勇,伤亡二十五人,此役虽未能全歼,然重挫敌酋气焰,扬我国威于北境!”
朝堂,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随即,“轰”的一声!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黑狼骑绕过了边防?屠了渔阳关?”
“陈峰将军截杀?斩首五十?好!打得好!”
“天佑大夏!扬我国威!”
武将行列瞬间沸腾!
以兵部尚书李崇义为首,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将激动得满面红光,仿佛那斩首之功是他们亲自立下。
李崇义率先出列,声如洪钟:
“陛下!此乃大捷!陈峰将军奋勇当先,重创黑狼骑残部,黑狼骑可是精锐部队,此战扬我国威于北境!实乃陛下圣德感召,将士用命之功!臣为陛下贺!为大夏贺!”
他刻意强调了“陈峰”和“残部”,将首功悄然揽向了边军体系。
“臣等为陛下贺!为大夏贺!”
一群武将立刻附和,声浪震得殿梁嗡嗡作响。
文官队列也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多是些无关痛痒的颂圣之词。
柳相依旧垂着眼睑,但捻动玉扳指的指尖却骤然停住,一丝极其细微的震动从他宽大的袍袖下传来。
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三百黑狼骑!还是最精锐的!
这都没弄死那小畜生!
还被截杀了!
塔克世呢?
陈峰截杀的是溃兵?!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惊怒瞬间攫住了柳相的心脏!
乌恩其!巴特尔派来的难道是帮废物草包?!
还是说那周平安何方神圣?他怎么可能将铁狼骑打的溃败?
他才执掌县令多久?就算满配五百护城之兵,那也是新兵蛋子,如何重创最精锐的三铁狼骑呢?
他苦心安排的借刀杀人之计,不仅没伤到周平安分毫,反而又给他送了一份泼天军功?!
那账本……那账本还安然躺在清河吗?!
惊怒交加之际,一个清越而带着愤怒的声音陡然响起,压过了满堂的贺喜:
“陛下!臣都察院御史王琰有本奏!”
一位身着青色御史袍服、面容清癯的中年官员出列,神色激愤,“渔阳关惨案,千百名百姓无辜罹难,血流漂橹!军报中虽言陈峰将军截杀之功,然臣有三问!”
“一问:三百黑狼骑,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绕行千里海岸线,突破我大夏边关重镇渔阳关?!沿途关卡驻军何在?斥候何在?难道尽是摆设?!”
“二问:黑狼骑残部?残部从何而来?被谁重创?军报语焉不详!此中疑点重重,恐非‘残部’如此简单!或有更大隐情!”
“三问:渔阳关守备官陈峰,守土有责,关隘被破,军民惨遭屠戮,其罪难逃!纵有截杀溃兵之功,焉能抵其失地陷民之过?”
“功过岂可混为一谈!臣恳请陛下,严查此战始末!彻查失职之责!以慰数千枉死百姓在天之灵!”
王御史的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喧嚣的朝堂冷却下来。
武将们的脸色变得难看,文官中也有人露出尴尬和不安。
“王御史此言差矣!”
吏部侍郎孙继宗立刻出列反驳,他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柳相,朗声道:
“匈奴、金国游骑劫掠边关,自古有之,防不胜防!渔阳关地处偏僻,守备力量薄弱,被狡诈之敌钻了空子,虽令人痛心,却非陈峰将军一人之过!”
“此次陈将军能及时追击,重创敌酋,已是将功折罪,彰显我大夏军威!此时严查,岂非寒了边关将士之心?”
“正是!”兵部一位郎中接口道,“金国游骑来去如风,飘忽不定,各边镇皆在严加防范!”
“王御史久居庙堂,不知边塞险恶,岂可妄加指责?当务之急,是嘉奖有功将士,提振军心士气!”
“王御史忧国忧民之心可嘉,”吏部一位官员也慢悠悠地开口,“然查案耗时费力,恐扰边事。不若令地方详查后报,朝廷再行定夺?眼下春耕在即,当以安抚地方、恢复生产为重。”
武将和文官,此刻竟展现出一种诡异的默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