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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双手掌心相对,在胸前由内向外缓缓打开,动作舒缓而坚定,如同推开一扇沉重的门,目光澄澈而直接地望向萧彻眼底——代表“看见”
,看见真实,看见苦难。
然后,他左手虚握成拳,仿佛小心翼翼地托着什么东西,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在虚握的左手上方快点动几下——这是“雨”
和“落下”
的意象组合,冰冷、持续、带来灾难。
继而,右手掌心向下,在身前由高到低缓缓移动,目光随之低垂,带着深切的悲悯与沉重——这是“很多人”
和“受苦”
,无数生命在泥泞中挣扎。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流畅而坚定,每一个手势都带着沉甸甸的、叩击灵魂的力量。
荒园的寒风卷起他宽大的袍袖和几缕散落的墨,铅灰色的天幕下,一束惨淡的阳光刺破云层,恰好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和那双在寒风中翻飞、努力传递着人间疾苦的手上。
这一刻,他单薄的身影在萧彻眼中,竟有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与悲悯,仿佛无声的佛陀在诉说众生皆苦。
萧彻满腔的怒火和刻毒的讥讽,竟在这无声而震撼的“言语”
前,诡异地凝滞了。
他死死盯着谢清晏翻飞的手指,那动作像带着某种奇异的、直抵心灵的韵律,将一个个无声却重若千钧的词汇,狠狠敲打进他被愤怒和耻辱充斥的脑海。
谢清晏没有停。
他仿佛感受不到双手的僵硬和寒冷,也感受不到帝王目光的压迫。
他右手拇指与食指弯曲,优雅地比出一个圆形,轻轻贴在唇边,做出进食的动作——这是“食物”
。
然后左手同样比出圆形,置于腹前,再双手同时向外分开,掌心向上摊开,带着无奈与匮乏——这是“没有”
。
接着,他双手交叉紧紧护在胸前,身体微微瑟缩,牙齿无意识地咬住下唇,眼神流露出彻骨的痛苦——这是“寒冷”
,深入骨髓的冰冷。
最后,他抬起右手,食指带着敬意指向天空(代表天子),然后双手合十,置于颌下,目光恳切而哀伤,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祈求神明垂怜,一瞬不瞬地望向萧彻——这是“陛下”
和“请求”
。
一连串的手势,行云流水,构成了一幅无声却惊心动魄、足以让铁石心肠都为之震颤的画卷:我看见了。
连绵的冬雨(雪灾),很多很多人在受苦。
没有食物,饥肠辘辘。
寒冷彻骨,生命垂危。
请求陛下(垂怜苍生)。
他在为京畿雪灾中挣扎求生的流民请命!
用这双曾写下怨恨、也曾递出过温暖的手,在这刚刚被挖掘出帝王最不堪过往的荒芜废墟里,用最沉默、最卑微却又最震撼的方式,出最震耳欲聋的呐喊!
萧彻彻底僵住了。
攥着信纸的手指无意识地松开,几张泛黄的纸如同失去依托的枯叶,飘然滑落在地。
他脸上的暴怒和阴鸷被一种巨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那是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的茫然。
他预想了谢清晏的无数种反应——恐惧的哭泣、怨毒的瞪视、绝望的沉默、或是歇斯底里的控诉……唯独没有眼前这一幕!
这个被他强索入宫、视作仇雠或玩物的哑巴,这个刚刚被他用最恶毒语言狠狠羞辱过的人,没有沉溺于自身的恐惧和怨恨,没有利用那些信笺作为武器攻击他,反而在这满目疮痍、寒风刺骨的废园中,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勇气,为那些他从未正眼瞧过、如同蝼蚁般的灾民……向他这个“暴君”
泣血请命?!
荒谬!
可笑!
不可理喻!
却又……像一把万钧重锤,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在萧彻冰封坚硬、布满荆棘的心房之上!
他看着谢清晏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却盛满了纯粹悲悯与恳求的眼睛,看着那双在凛冽寒风中翻飞、努力传递着人间至苦的手,第一次感到自己内心的卑劣、狭隘与渺小!
那些积压的愤怒和屈辱,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竟显得如此……不堪。
“你……”
萧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现自己的嗓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猛地别开视线,像是被那过于澄澈悲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