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那三个黑洞洞的枪口,像是三只凝视着她的、没有生命的眼睛,将她所有的自信、所有的背景、所有的骄傲都吸了进去。
上尉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砸在地上。
“退后!
我们不认识什么钟正国!”
不认识……
什么钟正国……
这几个字像一把铁锤,狠狠地砸在钟小艾的神经上。
这不是简单的拒绝,这是一种彻底的否定,一种蛮横的无视。
在这一刻,她引以为傲的姓氏、她父亲穷尽一生建立起来的权威,在这里,在这个被称作赵援朝的男人掌控的地方,变得一文不值,甚至成了一个引敌意的信号。
她的喉咙干,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看到那名上尉的眼神,那不是一个下级军官面对未知高级干部家属时的惶恐,而是一种审视,一种近乎……
蔑视的审视。
他们不是不认识,他们是故意不认。
这个认知让钟小艾浑身冷。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个叫赵援朝的人,他的权力,他的意志,已经凌驾于汉东省,甚至……
凌驾于某些她所熟知的规则之上。
他布下的天罗地网,根本不承认旧有的权力版图。
她的政治敏感性在这一刻挥到了极致。
她瞬间明白,侯亮平不是得罪了某个官员,他是撞上了一堵她父亲都无法撼动的铁墙。
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她。
她能感觉到,如果她再敢上前一步,或者再说一句废话,对方真的会开枪。
这些人眼中没有法律,没有程序,只有命令。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一直以来,她都游刃有余地穿行在权力的迷宫中,她熟悉每一条规则,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去解决问题。
可现在,对方直接掀了棋盘,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告诉她——你的规则,在这里是废纸一张。
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后退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
她不敢有任何过激的动作,只能用最顺从的姿态,脱离那三个枪口的锁定范围。
直到退回到车门边,她才狼狈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砰”
的一声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冰冷的空气,也隔绝了那些审视的目光。
她靠在座椅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那一幕,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
那冰冷的枪口,那句“我们不认识什么钟正国”
,像魔咒一样萦绕不散。
“夫人……我们……”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钟小艾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失败了。
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而且是以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最屈辱的方式。
权力,第一次对她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它告诉她,当更强大的权力出现时,她所倚仗的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
现在,她该怎么办?
她的大脑像一台高运转却濒临烧毁的计算机,疯狂处理着刚才涌入的、颠覆她全部认知的信息。
军方。
不认她父亲的军方。
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深想,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想。
这不是简单的部门冲突,也不是地方与军队的摩擦。
这是一种更高层面的意志,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凌驾于汉东现有权力结构之上的力量。
侯亮平,他到底捅了多大的一个马蜂窝?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必须自救,必须把侯亮平捞出来。
车内的空气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
“去省公安厅。”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司机愣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没敢多问,立刻调转车头,朝着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驶去。
省公安厅,汉东省权力的又一个象征。
那里有她父亲的老部下,有无数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伯伯。
在过去,她一个电话就能办成的事,比许多人跑断腿都管用。
那是她的另一个主场。
然而,当那座庄严的灰色建筑出现在视野中时,钟小艾的心脏却猛地一沉。
以往觉得亲切可靠的大楼,此刻却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盘踞在城市的中心,冷漠地注视着她。
门口闪烁的警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像是在警告所有企图越界的人。
她忽然没有了下车的勇气。
那些军人说的“我们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