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守林人。”
郑教授那台仪器的蜂鸣长音,成了房间里唯一的背景噪音,单调、刺耳,如同垂死者的心电监护。幽蓝屏幕上,代表“琥珀碎片”生命活性的波形图,顽固地维持在高位,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峰值。空气里,松脂混合着铁锈的甜腥味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我的右腿,膝盖以下,已彻底化为朽木。粗糙、布满深刻龟裂的灰褐色树皮取代了皮肤,沉重、冰冷、毫无知觉。每一次试图挪动它,都伴随着枯枝摩擦般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脚踝深处那块凹陷的疤痕,是仅存的“人”的部分,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清晰的冰冷悸动,如同沉睡火山深处的心跳,与窗外那片焦土传来的、空洞的“咔咔”风声…隐隐共鸣。
“林晚…” 老警察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干涩,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沉重,“听我说,跟我们走。去省城,去最好的地方…也许…也许还有办法…”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我那条非人的腿上,握枪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枪口却无力地垂向地面。他口中的“办法”,连他自己都不信。这超出了枪械的射程,超出了法律的边界,甚至超出了人类认知的极限。
郑教授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他不再看那尖叫的仪器,涣散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无声地翕动,像是在背诵某种失效的科学咒语。面对一个在血肉中复苏的古老共生体,他毕生所学的堡垒,轰然崩塌。
母亲倚着门框,无声的泪水早已流干。她看着我,看着那条树皮覆盖的腿,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一种被绝望彻底掏空后的死寂。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呼唤我的名字,喉咙里却只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她的女儿,正一点点变成窗外那片焦黑死地的…同类。
就在这时——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不容抗拒的冰冷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彻底苏醒,猛地从脚踝深处那块悸动的核心爆发出来!它不再是混乱的记忆碎片,而是一种清晰的、带着古老铁锈腥气的命令!
**“去…”**
一个冰冷的意念,如同烙印,直接烫在我的灵魂深处。不是声音,是存在本身。它指向窗外,指向那片死寂的焦黑丛林,指向那点刺破灰烬、在铅灰天幕下顽强闪烁的针尖绿意!
**“养分…”**
紧随其后的,是那沉入骨髓的“饥饿感”骤然升级!不再是模糊的渴望,而是精准的、带着血腥味的指向!指向青春、活力、指向…那些行走在阳光下、散发着蓬勃生命气息的少女!就像…就像曾经的雨婷。共生体复苏了,它需要新的祭品来滋养那点脆弱的绿意,来修复这片焦土!
“呃…”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非人的低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步!那条沉重的木质右腿重重地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声!灰褐色的“树皮”纹理,如同活物般,肉眼可见地向上蔓延了一寸!爬过了膝盖!
“晚晚!不要!” 母亲终于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喊,她挣扎着想扑过来,却被巨大的恐惧钉在原地,只能徒劳地伸出手。
老警察瞳孔骤缩,猛地再次抬起枪口,这一次,直直地指向我:“站住!林晚!我命令你站住!”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最后的决绝。枪口在微微颤抖。
郑教授被这变故惊得浑身一抖,涣散的眼神聚焦了一瞬,惊恐地看着我腿上的变化和那指向我的枪口。
冰冷的共生体意志在我体内咆哮,那指向焦土的渴望和嗜血的饥饿感如同狂潮,瞬间淹没了残存的人性挣扎。我抬起头,目光越过老警察颤抖的枪口,越过母亲绝望的脸,直直投向窗外那片死寂的焦黑。
视野,在那一刻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不再是普通的景象。铅灰色的天空下,那片焦黑的枯枝丛林,每一根指向天空的狰狞骨爪,都笼罩在一层极其微弱、却冰冷粘稠的幽绿色光晕中。如同无数垂死萤火虫汇聚成的、巨大的、脉动的阴影。那光晕的核心,正是不远处那点刺破灰烬的针尖绿意!它像一个微小的、贪婪的心脏,正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脚下焦土深处传来沉闷的回响,也牵引着我脚踝深处那块琥珀碎片发出冰冷的共鸣!
**“养分…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