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阳光落在她的手臂上,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皮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就在那光线下,林晚的目光凝固在了自己小臂内侧靠近手腕的地方。
那里的皮肤,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不见天日,异常干燥、脆弱。在阳光下,她清晰地看到,几道极其细微的、浅白色的纹路,以一种奇特的、若有若无的螺旋状盘绕着。
像什么?
像被某种无形的、沉重的链条经年累月,深深勒进皮肉里留下的印记。像一条廉价贝壳项链在松弛皮肤上压出的、褪不掉的螺旋疤痕。
林晚的身体瞬间僵硬了。阳光带来的那一点点虚假的暖意,顷刻间被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冰冷彻底吞噬。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几道浅白的螺旋纹路,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碎裂了,沉入了永恒的冰海。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探入阳光的手。仿佛那光明是滚烫的烙铁。然后,她把自己更深、更紧地蜷缩起来,缩回病床最阴暗的角落,缩进那由悔恨、恐惧和冰冷真相构筑的、坚不可摧的硬壳里。下巴重新抵在膝盖上,视线重新投向窗外那片被切割的天空,只是眼神更加空洞,像两口彻底干涸、只剩下无尽灰烬的深井。
阳光依旧明亮地照着病房那一角,照着空荡荡的床沿。那几道浅白色的螺旋纹路,在她缩回阴影的手臂上,也悄然隐没在昏暗里。
壳,终于长成了。
它不再是臆想中布满粘液的蜗牛壳,而是由沉重的真相、无法消解的罪恶感和自我囚禁的意志,共同浇筑而成的、更坚硬、更冰冷的盐壳。它隔绝了光,隔绝了救赎的可能,将她永久地封印在那场由爱生怖、由怖生妄、最终由妄想导向毁灭的粘稠噩梦里。
她成了母亲遗留的、最扭曲的遗物,一个活着的、包裹在盐壳中的祭品。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