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故事中的兔子。
墨色在虚空中洇开时,我正站在太虚幻境的残垣上。三十三重天的星辉如同被打翻的琉璃盏,碎落在地化作荧荧磷火。尹珏的白衣下摆掠过我的衣角,带起几片凋零的玉兰花瓣——那是方才被他领域吞噬的仙葩。
“又在看星轨迁徙?“他的声音像是浸透松烟墨的宣纸,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温润。左藏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胸前的道髻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开,青玉冠冕上镶嵌的北斗七星佩环环相裂。
我们脚下的云海开始沸腾。那些原本飘渺的云气凝结成泛黄的宣纸纹路,细密的纤维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远处传来经卷崩塌的轰鸣,十二根盘龙柱上的鎏金符文接连熄灭,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抹去的记忆。
“这不是你的杀招么?“左藏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的法袍下摆已经黏附在正在成型的书页上。那些墨迹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顺着他的脊椎蜿蜒而上,在肩胛骨间勾勒出狰狞的图腾。我注意到有暗红色的液体渗出,在虚空中蒸发成朱砂色的雾气。
尹珏举起右手,食指指尖旋转着三寸长的狼毫笔。笔锋垂落的墨滴没有坠落,反而悬浮在空中形成旋转的漩涡。“我新创的叙诡文诀,专门用来修补天道漏洞。“他忽然露出孩童得到新玩具般的笑容,“前日在《山海经》残卷里发现西王母的秃鹫少画了三根尾羽,正好拿你试试修补术。“
左藏的瞳孔骤然收缩。我想起三个月前在广寒宫废墟遇见他的情形,那时这位北境剑豪的剑鞘上还缠着昆仑雪水凝结的冰蚕丝。此刻那些冰丝正在燃烧,飘散的灰烬里浮现出细小的楷书笔画——“孽障“二字。
天穹突然裂开璀璨的伤口。不是雷霆,而是成千上万册典籍同时翻页的声响。那些泛黄的书页裹挟着五岳精气、东海潮汐、幽冥鬼哭倾泻而下,在我们头顶构筑起绵延千里的帛书长廊。廊柱上盘踞的饕餮浮雕睁开琥珀色眼眸,利齿间叼着的青铜简牍正在渗出诡异绿锈。
“欢迎来到我的纸狱。“尹珏宽袖扫过之处,虚空裂开蛛网状的裂痕。我看见他衣袖内侧绣着的并蒂莲正在吸收那些裂痕中溢出的混沌之气,每吸收一分,花瓣就愈发晶莹剔透。最后那朵莲花突然绽放,喷薄出铺天盖地的《逍遥游》全文。
左藏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的肉身正在被某种力量拆解重组,我看到他的右臂先是被镀上鎏金,转瞬又覆盖上青苔,最终凝结成半透明的羊脂玉质。那些反复嬗变的物质在空中留下残影,组成不断变化的甲骨文字符,像是无数只挣扎的手掌在虚空中抓挠。
“选择吧。“尹珏不知何时已立于书页顶端,他的身影被流动的文字映照得忽明忽暗。长发间缠绕的星河开始倒流,每颗星辰坠落时都会在地面砸出深不见底的篆刻印章。“龟兔赛跑的故事,想当哪个?“
书页内层突然展开全新维度。那里有翡翠色的草原正在抽芽,晨露在草尖凝成细小的八卦图形。远处山巅矗立着青铜日晷,十二时辰的刻度里流淌着液态光阴。当左藏的意识坠入那片草原时,我分明看见他的影子分裂成无数个残缺版本,每个影子都在追逐着前方的虚影。
空气里弥漫开奇异的馨香,像是新舂的墨锭混着海棠花露。尹珏的笑声在空间褶皱间回荡,惊醒了沉睡在帛书里的饕餮。那些青铜铸就的猛兽睁开双眼,开始啃食天幕上的星宿。被啃噬的星辰化作油墨倾泻而下,在我们周围形成旋转的墨色星云。
“你该后悔的。“左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不同年龄段的声线重叠共鸣。我看见他的身影在草原各个角落同时出现,时而老迈龙钟拄着竹杖,时而青葱少年仗剑长啸。每个身影脚下都拖曳着长长的墨痕,宛如被铁犁翻耕过的田垄。
尹珏突然张开双臂,整片虚空开始折叠。帛书长廊扭曲成莫比乌斯环,青铜日晷射出的光阴之箭开始倒流。当他的手掌按在胸口时,我听见类似古籍装订的“咔嚓“声,仿佛有无数灵魂正在被装入同一个函套。
东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那是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的征兆。但在我们脚下,永恒的子夜正在蔓延。那些被墨色侵染的云层里,隐约可见《西游记》残本中的妖魔在开蟠桃盛会,《山海经》异兽在吞吐月华,诸子百家的竹简在空中激烈交锋。
左藏最后的嘶吼被墨色彻底吞噬。当我再次望向尹珏时,他已将那支狼毫笔插回腰间玉匣。白衣
